陈墨站在前殿中央,十二晶石的余光在眼角跳动。碎裂的那枚已彻底熄灭,其余十一枚虽恢复节律,却带着一丝迟滞,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拖住了呼吸。他掌心贴着布囊,手札的轮廓隔着粗布传来温热,与玉佩的微颤彼此呼应。
楚璃靠墙而立,星罗盘悬于指尖,指针依旧偏转不定。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敲了三下地面——短、长、短。声音极轻,却让脚下地脉震了一瞬。
前殿尽头,通往深处的通道口浮现出扭曲的灵流。那是星轨图纹残留的能量,此刻如水波般翻涌,映出一片血红荒原的画面:黑影列阵,仰头望天,光柱降临。画面不断重复,像是某种神魂烙印在强行灌输。
“它想拦我们。”楚璃低声。
陈墨闭眼,胎记骤然发烫,玉佩紧贴胸口,金光自左臂蔓延至全身经络。他不再压制识海震荡,反而任那幻象涌入。血色天空、黑影军团、光柱坠落……一切如潮水般冲刷神魂。他只守一点清明,默念手札中那句“持心前行”。
幻象未退,却不再撕扯意志。
就在此刻,楚璃再次敲击地面,节奏与苍冥虎认主时分毫不差。地脉共鸣,星轨灵流猛地一滞,波动出现短暂断层。
两人同时迈步。
穿行之际,灵流擦过皮肤,带来刺骨寒意,仿佛有千万根细针扎入骨髓。陈墨咬牙前行,每一步都像踏在刀锋上。直至最后一道光幕裂开,他们终于踏入洞府最深处。
眼前豁然开阔。
一座圆形石厅静静矗立,四壁嵌满暗金色纹路,与陈墨胎记的图腾完全一致。厅中央,一根水晶台自地面升起,通体透明,内部悬浮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它不发光,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息为之凝滞。
石头表面流转着极淡的银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每当银纹划过一处,空气中便泛起一圈肉眼难辨的涟漪,仿佛时间本身被轻微扭曲。
本源石。
陈墨呼吸一沉。他知道这就是一切的源头——心音的起点,玉佩的归处,胎记的根源。
他向前一步。
无形屏障骤然显现,一道透明力场横亘在水晶台前。还未触碰,左臂胎记已如烙铁灼烧,痛感直透骨髓。玉佩剧烈震动,似在警告。
“不能硬闯。”楚璃低声道,星罗盘指向屏障,“这是命格层级的封锁,凡躯近之即焚。”
陈墨沉默,从怀中取出布囊,将手札置于胸前。封面“本源纪要”四字微微发亮。他深吸一口气,默念“承心”二字,同时催动渊流吐纳法,引导胎记金光与玉佩共振。
嗡——
一声低鸣自体内响起。
金光顺着经络汇聚于掌心,与胸口的手札交相辉映。屏障开始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裂纹,如同冰面即将崩解。
裂痕扩大,一线缝隙缓缓浮现。
陈墨缓缓抬手,指尖朝着本源石伸去。
就在触及表面的刹那——
天地失声。
识海炸裂。
画面如洪流倾泻而下:
无垠虚空,三千宇宙如沙粒漂浮。一名素衣女子独立星河之上,青丝随风轻扬,指尖一点金光凝聚。她轻轻一指落下,万千星辰瞬间归寂,法则崩塌,时空冻结。那一指,不是力量的极致,而是秩序的终焉。
紧接着,低语响起:
“本源非器,乃心之所寄。”
声音清冷,却蕴含万古沧桑。
陈墨神魂剧震,几乎当场跪倒。这等境界远超他所能理解,每一帧画面都在撕裂认知。他强守灵台,将呼吸调回淬体境最基础的节奏——一呼一吸,皆与心跳同步。这是最初修炼时云沧海教他的法门:大道至简,返本归元。
疼痛稍缓。
记忆洪流并未停止,但不再狂暴。画面渐趋有序:
女子转身,背影孤绝。她将一枚光核封入某处,随即自身化作点点金尘,散落于虚空中。临消散前,她低语一句:
“执钥者,当以身为炉,炼心为火。”
话音落,所有画面凝成一道心音,深深烙入识海。
陈墨猛然睁眼。
双膝跪地,额头渗出血珠,却是因神魂强行承载记忆而引发的反噬。他大口喘息,四肢颤抖,可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原来如此。
本源之心不是宝物,不是力量源泉,而是某种存在的寄托。而他,不是来夺取的,是来继承的。
胎记仍在灼痛,玉佩滚烫如炭,可体内那股本源共鸣却悄然升温,如熔岩在经络中缓慢流动。尚未爆发,却已隐隐逼近临界。
楚璃蹲下身,扶住他肩膀。星罗盘在她手中剧烈震颤,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一个方向——正对着陈墨的心口。
“你……不一样了。”她声音微哑。
陈墨没回答。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本源石上。石头依旧静悬,银纹流转,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他抬起右手,指尖沾着额角血迹,轻轻按在水晶台上。
刹那间,银纹加速游走,整块本源石微微一震。
一道细微的共鸣自石中传出,与他体内那股暖流遥相呼应。
楚璃察觉到异样,迅速收回手,星罗盘紧贴掌心。她盯着陈墨的脸,发现他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转瞬即逝。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陈墨缓缓点头,掌心仍贴着水晶台。他能感觉到,本源石在回应他,不是因为手札,不是因为玉佩,而是因为他本身。
他是执钥者。
不是偶然,是注定。
就在此时,他体内那股暖流突然一滞,随即加速奔涌,如同江河决堤前的最后一刻平静。胎记金光由内而外透出皮肤,玉佩发出低频嗡鸣,与本源石形成微弱共振。
楚璃皱眉,星罗盘指针突然跳动了一下。
陈墨闭上眼,呼吸放缓。他知道,下一波冲击即将到来。
可就在这寂静之中,本源石表面的银纹忽然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在石头侧面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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