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目光落在赵虎脸上,没有回避。他问出那句话时,声音不高,却像一柄凿子敲在石板上,清晰得不容忽视。
“你昨夜,去过地宫?”
赵虎微怔,随即笑开。右脸酒窝深陷,左脸刀疤绷紧,肌肉牵动间透出一丝僵硬。他抬手抚了抚执法服的袖口,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整理某种秩序。
“关心同门,何罪之有?”他语气平和,话音却陡然拔高,“倒是你,闭关一日,便敢自称脱胎换骨?大比将至,莫要狂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周围弟子纷纷侧目。有人低声嗤笑,有人皱眉观望。凝气堂本就等级分明,突破中期已是不易,更别说后期。而陈墨此前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外门弟子,如今竟一步跨过门槛,自然引人质疑。
赵虎站在人群中央,腰间青铜衡器随步伐轻晃,发出细微金属碰撞声。他向前半步,目光如钉:“宗门大比关乎声誉,不是谁都能上去丢脸的。你这般侥幸突破,若在擂台上被人一招打落,岂不辱没天衍宗名声?”
陈墨未退。他反而往前踏了一步,与赵虎相距不过三尺。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我是否够格,由长老定夺;你是否公正,由心音裁决。”
“心音”二字出口刹那,赵虎瞳孔骤然一缩。
那一瞬,他指尖微微抽搐,像是被无形之针刺中。地宫深处,傀儡崩裂、阵法反噬、楚璃挣脱锁链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正是那道清冷女声,揭穿了他的伪装,断送了他的计划。
他死死盯着陈墨,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出破绽,却发现那双眸子平静如渊,不见得意,亦无挑衅,唯有洞察后的冷静。
围观弟子察觉气氛异样,议论声渐弱。有人察觉赵虎神色不对,原本附和的话也卡在喉中。
就在此时,执事走上石台,手中名单展开,朗声道:“凝气堂八人名单如下:赵虎、陈墨、林远、苏瑶、周岩、李青、王通、柳芸。”
念到陈墨名字时,人群哗然。
“他怎么也在?”一名弟子低语,“这才进凝气堂多久?”
“听说昨夜才突破后期,未必稳固。”另一人摇头,“怕是撑不过第一轮。”
赵虎听着,嘴角笑意早已消失。他缓缓转头看向陈墨,眼神阴沉下来,压低声音道:“很好,擂台上见真章。”
陈墨未应。他只静静站着,听完整个名单公布,神情未变。
执事收起文书,转身离去。聚议处人群开始散开,有人上前向赵虎恭贺,他勉强回应几句,目光始终扫视着陈墨的背影。
风从演武场边缘吹来,卷起尘灰。陈墨转身迈步,朝着后山练功坪走去。步伐稳健,落地无声。体内灵力循环往复,膻中穴温润如泉,再无滞涩之感。凝气后期的气息已彻底稳固,经脉如江河疏通,每一寸血肉都在悄然蜕变。
他并未急于演练武技,而是立于坪边一块青石之上,闭目调息。识海清明,神魂内敛,外界喧嚣如隔水之声,难以侵扰。
但就在他心神沉入灵台之际,一道脚步声停在身后五步之外。
赵虎没有走远。
“别指望每次都有‘声音’救你。”他声音极低,仅两人可闻,“你以为那是什么?指引?恩赐?它只会引来更多不该知道的人。”
陈墨睁眼,未回头。
胎记在左臂缓缓发热,如同血脉中潜行的金流。玉佩贴着胸口,安静无声,却与体内某股力量隐隐呼应。
他知道赵虎在试探,在威胁,也在恐惧。一个本该无人知晓的秘密,却被对方点破。这说明赵虎不仅参与过地宫之事,更可能接触过更深的隐秘——或许他曾听到过同样的“心音”,又或许,他早已被血魂宗改造成了某种媒介。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明日大比,擂台之上,一切虚伪都将撕开。
赵虎见陈墨不答,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脚步沉重,握着青铜衡器的手指发白,指节泛青。他走出十余步,忽又停下,回头望了一眼。
陈墨仍立于原地,背影挺拔如松,风吹不动衣角。
他咬牙,快步离开。
片刻后,练功坪恢复寂静。远处传来弟子对练的喝声,掌风撞击木桩的闷响此起彼伏。陈墨睁开眼,目光扫过前方空地,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朝上,灵力自丹田升起,沿任脉上行,经膻中、璇玑,直贯指尖。《青阳掌法》第一式“承阳初现”悄然成形。掌风未动,却已有热意蒸腾,地面细沙微微震颤。
他并不急于施展全式,而是反复凝练气势的瞬间——如何让天地之气自然汇入掌中,如何以身为桥,承接外力而不崩。
一遍,两遍,三遍。
动作越来越缓,也越来越稳。每一次运掌,都像是在打磨一把尚未出鞘的刀。
忽然,他停下。
左臂胎记猛地一烫,似有电流窜过经络。识海深处,那道清冷女声再度浮现,只一句箴言,如钟鸣震荡:
“静而不滞,动而不躁,方为承之道。”
陈墨呼吸一顿。
他重新抬掌,这一次,不再刻意引导灵力,而是放开心神,任其随呼吸起伏流转。掌势未成,却已有微风环绕指尖,砂石离地半寸,悬而不落。
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为了名次。
赵虎想用大比做局,用规则杀人于无形。但他忘了,真正的武道,从不在条文之中。
而在人心,在天地,在那一念与万法相合的刹那。
他缓缓收掌,气息归于丹田。四周沙尘落地,风止树静。
远处钟声响起,三长两短,是宗门例行巡查的信号。
陈墨转身走向静室,途中经过一面铜镜。镜中少年面容清瘦,眉宇间却透出一股沉毅。他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推开静室门,他取出怀中铜符。裂纹贯穿符体,边缘焦黑,显然是承受过巨大灵压。他将其置于案上,又从袖中取出断剑。
铁屑轻微震动,剑身残存的灵性仍在苏醒。
他伸手抚过剑脊,指尖触及一处刻痕——那是他在地宫时用指甲划下的记号,形状似虎爪,与秘典封底印记一致。
就在他触碰的瞬间,胎记再次发烫,玉佩微颤。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墨抬头,目光落在门缝透入的一线光上。
一只手搭上了门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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