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红绳爬到苏红袖耳垂时,我一把捏住,用力一扯。
它像活蛇般扭了几下,断口滋出黑烟,被我甩进泥里踩灭。她脖颈上的青纹淡了些,呼吸也稳了。我低头看她手里那半块桃酥,边缘焦脆,和我枕头下藏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这玩意儿吃起来齁甜,师父当年总说:“甜才能压住苦。”
我站起身,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锈剑拄地,撑着身子往前迈了一步。脚底踩碎的桃花瓣已经干得发脆,像是谁撒了一地陈年旧事。
不能再等了。
皇陵钟声还在响,一声比一声急,像是催命。我从怀里摸出半片琉璃镜,镜面裂了道缝,但还能映出些微光。司徒明留下的东西,总不会是摆设。我把镜子贴在额前,一股凉意顺着眉心钻进去,眼前浮现出一条泛着幽蓝光的地脉线——直通皇陵主殿。
走!
我咬牙疾行,账本揣在怀中,每翻一步都震得胸口发闷。沿途山石扭曲,草木枯死,连风都带着腐味。这不是地脉异动,是有人在抽魂炼魄。
赶到皇陵大门时,镇魂司的玄铁重甲已列阵殿前。赵无锋站在最前,罗盘握在手里,指针疯转,最后定在正中。他抬头看见我,眼神一沉。
“你来干什么?”
“来算笔账。”我抹了把脸上的汗,“赊的灯油钱,该清了。”
他没笑,也没动。我知道他在等我解释苏红袖的事,可现在不是时候。我绕过军阵,直接往里走。守卫想拦,赵无锋抬手止住。
“让他进去。若真是人皮灯笼点燃,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殿内昏暗,只有零星火光跳动。我一眼就看见那些灯笼——悬在梁上,裹着人皮,灯芯是血凝成的芯子,一跳一跳,像心跳。
夜无痕背对着我们,蹲在一具尸体前,手里拿着刻刀,正在雕一张人脸。那脸还没成型,但能看出是个中年男子,眉心有颗痣。
“哟,客到了。”他头也不回,刀尖轻轻刮下一小片皮肉,“这盏灯最难做,得把五官雕得跟生前一模一样,不然魂回不来。”
我盯着他手里的刀:“说书人?”
“对喽。”他终于回头,银发散着光,右眼琉璃瞳裂得更厉害了,血丝顺着脸颊往下淌,“你说巧不巧,这位老兄临死前还惦记着你——‘陈掌柜要是来了,告诉他,别信赵大人’。”
赵无锋猛地踏前一步:“住口!”
夜无痕笑了:“怎么?戳到痛处了?”
我没理他,慢慢抽出锈剑,剑身沾血,滑腻得很。肩上的伤让我使不上力,但我还有别的办法。
账本摊开,指尖蘸血,在“戌时三刻”那行字上一点。墨迹突然扩散,显出一道朱砂符线,直指中央灯笼架。
就是现在。
我扬手掷剑,剑气破空,咔嚓一声,横梁断裂。灯笼纷纷坠落,火光腾起,其中一盏炸开,火焰扭曲成一个人影——
是个穿灰袍的说书人,跪在祭坛边,双手合十,满脸是血。他抬头望向赵无锋,声音嘶哑:
“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百姓!”
赵无锋整个人僵住,罗盘“啪”地炸裂,碎片扎进掌心,黑血喷了出来。他眉骨那道旧伤裂开,血顺着鼻梁流下。
火焰中的幻象继续演着——赵无锋站在高台,冷眼看着说书人被推下深渊。背后血雨倾盆,妖气冲天。
“那是……妖阵启动的关键祭品。”赵无锋喃喃,“若不献祭知情者,整个青州都会被吞噬……”
“所以你就亲手杀了他?”我一步步走近,“为了‘大局’?”
“闭嘴!”他猛然抬头,拔剑指向我,“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躲在当铺里数铜板的掌柜!你什么时候为百姓流过血?!”
我停下脚步,从耳垂取下那枚缺角铜钱,轻轻一弹。
铜钱飞向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我以指为引,调动体内残存的归墟意,催动因果回响。
“叮——”
一声轻响,说书人最后的呐喊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
“赵大人……我信你啊……”
赵无锋的手开始抖,剑尖垂地。
夜无痕却在这时笑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像看完一场好戏。
“精彩。”他说,“棋子醒了,棋手也该现身了。”
我猛地转身,剑气扫向他所在的位置,却只劈中一缕残影。
他人已不在原地。
大殿陷入死寂。灯笼残火未熄,地上碎皮焦黑,空气中弥漫着烧肉的腥臭。
赵无锋单膝跪地,长剑插入石缝,不再指向任何人。他的罗盘碎了,血滴在地,汇成一小滩。
我站在高台之下,手里攥着那枚铜钱,掌心已被边缘割破。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账本上,晕开一个“咎”字。
原来你说的锁……是指人心。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起几片灰烬。远处封印台上,一道新裂的缝隙正缓缓张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看。
我抬起脚,朝那道裂缝走去。
锈剑拖在地上,发出刺啦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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