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裾擦过青砖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手指在剑脊上敲了三下,算盘自动翻页,账本上的星图纹丝未动。
门被推开,光柱暴涨,一道红影踉跄跌入,霓裳左袖瞬间焦裂,像是被无形火焰舔过,露出内衬暗绣的七芒星纹——和账本密文一模一样。
苏红袖跪在地上,手撑地窖冷石,呼吸急促。
“是你?”赵无锋剑出半寸,寒光直指她咽喉,“夜无痕的走狗也敢闯进来?”
我没拦他,也没动。锈剑横膝,指尖轻点剑刃,听着那细微震颤。这感觉不对,她不是主动来的,是被“送”回来的。
光柱映着她颈间玉坠,“咎”字忽明忽暗,像在呼应什么。
突然,裂口处浮出虚影——老道士佝偻背影,怀里抱着襁褓,正将婴儿递向一只雪白狐爪。他右腿断裂处木桩清晰可见,血丝顺着木纹渗入泥土。
我瞳孔一缩。
这不是记忆,是封印的画面。
苏红袖抱头嘶喊,指甲抠进额角:“不是我……我不该接的……”
赵无锋抬剑欲刺,我抬手拦住。
“别动她。”我说,“她是钥匙,不是敌人。”
“钥匙?”他冷笑,“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妖族的话了?”
“我不是信她。”我盯着玉坠,“我是信这玉坠里的‘咎’字——和我胎记同源,差一分一毫都不是。”
话音未落,玉坠青光狂闪,地窖四壁浮现一道道人皮灯笼轮廓,像是有人在墙后挂满了死物。
赵无锋咬牙:“她在引妖阵!”
“不。”我摇头,“是阵在引她。”
司徒明的残影忽然浮现,站在光柱边缘,青衫破旧,琉璃镜片只剩一道残光。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眉心,一点星血滴落,正中玉坠。
刹那间,虚影补全——
老道士并未将婴儿交给九尾狐抚养,而是以禁术将部分神识封入狐族血脉,令其成为“记忆之钥”。苏红袖不是救主,是容器,是活体封印。
她接过那孩子,不是为了救,是为了锁。
“原来如此。”我低声道,“师父把真相藏在她血脉里,等我觉醒那天,自然会解开。”
司徒明虚影晃了晃,声音沙哑:“钥匙已现……别让她死……”
话没说完,光影淡去,只留下一缕星尘飘散。
赵无锋盯着我:“你早知道?”
“现在才知道。”我看着昏迷的苏红袖,“你以为她为什么总对我好奇?不是因为胎记,是因为她体内有我一部分魂魄。”
“荒谬!”
“那你解释解释,”我反问,“她跳舞时花瓣落地,每片都带着因果线——谁教她的?镇魂司?还是你娘?”
他脸色一变。
我懒得理他,蹲下身,伸手探她脉搏。
滚烫,脉象乱如蛛网,像是有东西在她体内撕扯。
玉坠还在闪,频率越来越快。
突然,她身体一挺,自行站起,脚步机械,一步步走向青铜匣。
“停下!”赵无锋冲上前。
她不理,手伸向匣体,指尖即将触碰。
我抄起算盘,甩手掷出。
算盘砸中她肩头,咔嚓一声,木珠四散,她整个人被震退三步,喷出一口带银丝的血,终于倒地。
“你干什么!”赵无锋怒吼。
“救她。”我捡起一把锈剑,剑尖挑开她衣领,露出玉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命契:归还者死。”
我冷笑:“夜无痕早就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只要她靠近关键物品,就会被操控,变成活祭品。”
赵无锋沉默片刻,低声道:“所以她刚才……是在被人遥控?”
“对。”我点头,“而且这招狠啊,利用她对我的记忆执念,让她自愿送上门来,既触发封印,又替夜无痕探路。”
话音刚落,笑声响起。
不是从门外,是从四面八方,像是贴着耳朵吹气,又像是从地底钻出。
“多完美的容器啊……”夜无痕的声音悠悠传来,“二十年前你接过那孩子,今日,就该把命还回来。”
光柱扭曲,空气泛起波纹,仿佛空间本身被笑声撕裂。
赵无锋握紧剑柄:“他在哪?”
“不在哪。”我盯着玉坠,“他在听,在看,在等。”
“等什么?”
“等她死。”我缓缓站起,“一旦她彻底失控,记忆完全释放,夜无痕就能顺着因果线,直接侵入我的识海。”
赵无锋眯眼:“所以你不能杀她,也不能放她走。”
“聪明。”我踢开脚边碎木珠,从怀中摸出半块桃酥,放在她掌心。
她手指微动,似乎想握住。
“这是什么?”赵无锋问。
“命。”我说,“我师父剩下的命。”
夜无痕的笑声戛然而止。
地窖陷入短暂寂静,只有玉坠还在微弱闪烁。
赵无锋盯着我:“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耸肩,“当铺掌柜的规矩——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记忆泄露了,就得想办法补回去。”
我弯腰捡起另一把锈剑,剑尖轻点她眉心。
“但补记忆之前,得先把她体内的‘寄生线’剪了。”
“你怎么剪?”
“用最老的办法。”我咧嘴一笑,“以血破咒,以痛封门。”
剑尖一转,划破自己掌心,血滴落在她额头,顺着眉心滑下,正好压住玉坠光芒。
她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我继续滴血,一圈圈画符,是归墟剑灵教的禁纹,能暂时封锁外力入侵。
赵无锋突然道:“你不怕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你?”
“怕啊。”我擦了擦手,“所以我才先画符,再说话,最后才睁眼。”
“你倒是谨慎。”
“不是谨慎。”我抬头看他,“是懒。我不想每天醒来都应付一个发疯的花魁。”
话音未落,她眼皮颤动,缓缓睁开。
目光空洞,像是刚从深井爬出。
我看她:“记得什么?”
她嘴唇发抖,声音极轻:“我……梦见我把刀刺进你胸口……你说……‘你终于回来了’……”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万年前,七剑共主被封印前,亲手将匕首递给九尾天狐,说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是在做梦。
她是在还魂。
我还没开口,她眼神忽然聚焦,死死盯住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她嗓音沙哑,“是来……唤醒你的。”
我没否认。
她苦笑,眼角渗出血丝:“可我不想醒……我宁愿一辈子跳舞,也不愿想起那一刀是怎么插进去的。”
我沉默片刻,伸手合上她的眼:“那就别想。”
她呼吸渐缓,再次昏睡。
赵无锋低声问:“她还能用吗?”
“能。”我说,“但她得活着才能用。”
“你觉得夜无痕还会再来?”
“他不会来。”我盯着玉坠,“他会等,等到她下次失控,等到我心软那一刻。”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重新坐下,锈剑横膝,“守着她,等着他,顺便算算账。”
我翻开账本,星图依旧指向东南石亭。
但我知道,真正的路不在那里。
真正的路,在她梦里,在那一刀落下之前。
赵无锋忽然道:“你变了。”
“哪变了?”
“以前你只会躺平装死,现在……”他顿了顿,“现在你开始主动找死了。”
我笑了:“没办法,当铺开了二十七年,总得做个了结。”
话音未落,玉坠猛然一震,青光炸裂,映出三个字——
“井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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