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原的春分总带着股清润的暖意,老槐树枝桠上刚抽的新绿,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周明远蹲在院角的青石板旁,手里攥着块细棉布,正轻轻擦拭那个陪伴了他三十年的玻璃金鱼缸 —— 缸壁上的水痕映着头顶的槐叶,像把碎绿揉进了水里,里面的鎏金金鱼已繁衍到第七代,尾鳍扫过缸底时,会蹭到三块标志性的物件:开原老家的青鹅卵石、曼谷湄南河的贝壳、清迈稻田边的细水草,都是这些年走南闯北时小心翼翼带回来的念想。
“爸,张爷爷说新腌的酸菜能开坛了,让您过去尝尝!” 女儿周念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件浅蓝的棉衬衫,手里拎着个竹编食盒,食盒里飘出冻梨的甜香,“还有,阿姆斯特丹分店的视频刚发过来,他们把您写的《钓鱼日记》印在了酸菜包装上,荷兰人说读着像故事书。”
周明远直起身,把棉布叠好放进兜里,指尖还留着鱼缸玻璃的凉意。他跟着女儿往张大爷家走,巷子里的青砖路刚被雨水浇过,泛着温润的光。路过 “开原家厨非遗体验馆” 时,看见门口挂着新的牌匾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实践基地”,红底金字在晨光里格外醒目,里面传来孩子们学腌酸菜的笑声,张大爷新收的徒弟正领着大家唱改编的《酸菜谣》,调子还是当年范德彪编的老底子。
张大爷家的院子里,几口大酸菜缸并排摆在槐树下,缸口的塑料布刚掀开,酸香就裹着暖意扑过来。老人穿着件靛蓝的土布衫,手里握着根枣木槌,正给围过来的孩子们演示 “踩缸”:“脚要轻,匀着劲踩,这样酸菜才脆,跟明远当年教我的一样!” 看见周明远,他笑着递过双干净的粗布鞋,“来,试试新缸的酸菜,比去年的酸得透亮。对了,德彪前儿寄来包他新琢磨的炖鱼料,说配你马叔塘里的鱼正好。”
周明远脱了鞋踩进缸里,酸菜叶裹着盐水没过脚踝,凉丝丝的却不刺骨。他学着老人的样子轻轻踩动,耳边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张大爷又絮叨起来:“德彪回铁岭老家开了家小馆子,就叫‘彪哥灶台鱼’,专卖酸菜炖鱼,听说门口天天排长队。前阵子还寄来张照片,馆子墙上挂着你俩当年的合影,鱼缸都按你这模样摆了个同款。”
屋里的炕桌很快摆满了菜。铜锅里的酸菜白肉咕嘟冒泡,油花浮在汤面映着炕梢的晨光;碟子里的冻梨泛着深褐色,咬开时汁水甜得能沾住嘴唇;还有按范德彪方子炸的油饼,外脆里软,蘸着酸菜汤吃正好。束从轩掏出手机,翻出 “南北家厨” 纽约旗舰店的开业视频:“昨天敲钟时,特意摆了你的金鱼缸模型,华尔街的人都问这鱼是不是从开原运过去的。” 视频里,门店的炕桌旁坐满了金发碧眼的客人,有人举着酸菜春饼拍照,有人对着缸里的假鱼比划,热闹得像开原的集市。
“明远啊,你看这个!” 张大爷从里屋拿出个红绸包,打开是本泛黄的《开原酸菜谱》,封面上的字迹是周明远刚穿越时写的,如今已有些模糊,“这书去年被国家图书馆收了馆藏,说要当‘民间饮食文化活化石’,我特意抄了本给你留着。” 书页里夹着张老照片,是当年周明远、马大帅、张大爷在酸菜缸前的合影,三人穿着旧棉袄,笑得露出牙,背景里的老槐树还没现在这么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炕边的金鱼缸上。周明远抱着小孙子坐在炕头,教他用鱼食逗缸里的小鱼。孩子的小手攥着鱼食,小心翼翼地撒进缸里,看着小鱼争抢,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爷爷,这些鱼去过泰国吗?” 周明远指着缸里的贝壳,轻声说:“去过呀,它们还在湄南河看过夕阳呢,就像爷爷带你去普吉岛那样。”
院子里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是小云带着团队来送新研发的 “非遗礼盒”—— 盒子上印着老槐树和酸菜缸的图案,里面装着酸菜丝、杂粮饭、冻梨干,还有一小瓶用湄南河水泡的茉莉花茶。“今年的礼盒订单已经排到年底了,新加坡、悉尼的分店都在催货。” 小云递过份报表,“对了,范师傅托我带话,说想跟咱们联名出‘灶台鱼调料包’,还寄来样品了,说是用他馆子的秘方做的。”
傍晚的鱼塘边,周明远沿着新修的木栈道往里走,远远就看见马大帅坐在老位置的马扎上,头戴草帽,鱼竿斜斜架在支架上,浮漂在夕阳下泛着金光。鱼塘四周的钓位收拾得整整齐齐,每个位置都摆着小马扎和装鱼的竹篓,马大帅的孙子正帮着给新来的钓友递鱼饵:“我爷说了,鱼塘的鱼随便钓,钓多了给个本钱就行,图个热闹。”
听见脚步声,马大帅回过头笑了,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就知道你得来,刚钓着条三斤多的鲤鱼,晚上炖酸菜吃。” 他指了指身边的水桶,里面游着几条鲫鱼,“上午老伙计们来钓了会儿,临走都带了两条,你张大爷说要给德彪寄点,说铁岭的鱼没有咱开原的鲜。” 周明远挨着他坐下,望着连片的酸菜田在暮色里泛着绿,冷链车正载着新收的酸菜往县城方向开,车身上的 “开原家厨” 字样格外醒目。“当年你帮我收拾翻倒的酸菜缸时,可没想过鱼塘能变成这样吧?” 马大帅突然说,烟圈在暮色里慢慢散开,“现在啥也不用管,天天钓钓鱼、晒晒太阳,比啥都强。”
晚饭时,院子里挂起了红灯笼。铜锅炖鱼的香气混着酸菜香飘满院子,张大爷尝了一口就赞不绝口:“这料真是德彪的手艺,跟他当年在这儿炸油饼一个味儿!” 周明远举着酒杯,看着满院的人 —— 母亲在给束从轩添汤,张大爷在教小孙子编渔笼,小云在和团队讨论调料包的包装,束从轩在给马大帅讲纽约的趣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开原的春天一样,暖得让人踏实。
夜深时,周明远独自坐在院角的槐树下,看着金鱼缸里的鱼慢慢游动。缸里的水很静,映着头顶的星空,像把整个夜空都装了进来。他想起刚穿越时的那个雪夜,自己裹着旧棉袄站在开原的街头,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想起第一次腌酸菜时,把缸弄翻了,马大帅帮着收拾,笑着说 “慢慢来”;想起范德彪当年蹲在灶前试做炸油饼,满脸面粉的模样;想起在曼谷的湄南河钓鱼,阿婆递来的竹篓;想起在清迈的稻田里,王老板煮的咖喱面…… 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如今都酿成了岁月里的甜。
手机轻轻震动,是两条新消息。一条是范德彪发来的,附了张他馆子的照片,招牌上 “彪哥灶台鱼” 五个字透着烟火气,配文:“新出的酸菜鱼头卖爆了,下次回来给你露一手。” 另一条是全球门店的祝福消息,每个分店都发来了当地的夜景照片:东京的门店挂着红灯笼,巴黎的门店摆着酸菜缸,纽约的门店亮着 “开原家厨” 的招牌,悉尼的门店里,店员正给金鱼缸换温水。周明远笑着回复:“都早点休息,明年春天,咱们还在开原的槐树下聚。”
风轻轻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在说悄悄话。周明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屋里走。屋里的灯还亮着,母亲在炕边缝补衣服,小孙子趴在缸边看鱼,暖炉上的铜锅还留着点余温,空气里满是家的味道。他知道,所谓的商业顶峰,从来不是多大多广的版图,而是身边有牵挂的人:马大帅守着鱼塘安享晚年,范德彪在老家把厨艺酿成传奇,张大爷的手艺成了非遗瑰宝,束从轩的事业越做越大却仍常来赴约。手里有热爱的事,心里有放不下的烟火气 —— 就像这开原的老槐树,年年抽新绿,岁岁结槐米,在平凡的日子里,慢慢长成了岁月的模样。
缸里的鱼还在游,槐树下的灯还亮着,开原的夜,暖得像永远不会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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