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死寂，杀气如实质般凝固空气。李寻欢将那男孩紧紧护在身后，面对步步紧逼、神色狰狞的敌人，他指尖的飞刀已捏得发烫，却迟迟未能射出。
杀光眼前之人或许能做到，但后山祠堂那些无辜村民的性命，却成了勒住他咽喉的绞索。他从未觉得手中的飞刀如此沉重，重得几乎要脱手坠地。
“李寻欢！放下飞刀，自缚双手！”那肩头淌血的货郎面目扭曲，厉声喝道，“否则每隔十息，我便杀一人！从这小的开始！”他短戟指向李寻欢身后的男孩。
男孩吓得浑身僵直，哭声都噎在喉咙里。
李寻欢沉默无言，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货郎和他身后那些眼神凶戾的杀手。他在计算，计算着瞬间击杀货郎和老汉、并阻止他们发出杀人信号的可能性。但对方人数众多，分布散开，他毫无把握。
就在这千钧一发、僵持不下之际——
一个冰冷平淡、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忽然从村口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顶传来：
“吵死了。”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入了场中所有人的耳膜！
众人骇然抬头！
只见树梢之上，一人负手而立，青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身形瘦削，面容冷峻，正是上官金虹！他不知何时到来，竟无人察觉！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与枯枝融为一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村落，俯视着这场围杀，如同神只俯视蝼蚁争斗。
“上…上官掌令？！”那货郎和老汉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敬畏。那些持盾的杀手们也纷纷骚动后退，阵型大乱。
上官金虹的目光甚至没有看他们，而是落在李寻欢身上，淡淡道：“你的刀，犹豫了。”
李寻欢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波澜起伏。上官金虹的出现，比所有敌人加起来更让他感到危险，但也带来了一丝诡异的变数。
“掌令大人！”货郎勉强稳住心神，躬身颤声道，“我等奉‘千机堂’之令，捉拿此獠…不知掌令驾到…”
“千机堂？”上官金虹终于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得让货郎如坠冰窟，“什么时候，千机堂的命令，能压过我的规矩了？”
货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人不敢！小人万万不敢！只是…只是堂主他…”
“他若不服，让他来找我。”上官金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这个村子。若伤一草一木，你们便都不用回去了。”
货郎和老汉如蒙大赦，又惊又怕，连滚带爬地起身，招呼那些早已胆寒的手下，仓皇向村外退去，连头都不敢回，仿佛慢一步便会遭遇灭顶之灾。转眼间，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围杀之局，便消散于无形。
上官金虹甚至未曾出手，只凭一言，便化解了李寻欢的绝境。
村中重归寂静，只剩下那吓傻的男孩细微的抽泣声，以及李寻欢与上官金虹默然的对视。
李寻欢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但警惕之心却提升到了极致。他收起飞刀，拍了拍那男孩的背，柔声道：“没事了，去找你家人吧。”男孩如梦初醒，哇地哭出声来，踉踉跄跄地向后山跑去。
上官金虹看着这一切，并未阻拦。
“你为何救我？”李寻欢抬头，望向树梢。
“救你？”上官金虹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取。”
他的话霸道而冰冷，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包括天尊？”李寻欢追问。
上官金虹淡淡道：“天尊…很大。大到有时候，自己的手，也会不听话。”他的话意有所指，似乎对天尊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忽然从树梢飘然而下，落在李寻欢面前不远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李寻欢全身。“看来，那些杂鱼，倒是帮你把刀磨快了些。”
李寻欢不语，只是静静回视。在上官金虹面前，任何掩饰似乎都是徒劳。
“姑苏林家…”上官金虹忽然道，“那趟水，比你想得更深。‘冰魄玄玉’牵扯的，不只是江湖恩怨，更关乎前朝一段皇室秘辛。林家…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又是皇室秘辛！这与孙白发、算命先生的话隐隐呼应！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寻欢沉声道。
“我想说…”上官金虹缓缓踱步，气势却如山般压来，“你的复仇之路，走到最后，或许会发现，真正的仇人，超乎你的想象。甚至…包括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锉刀，锉刮着李寻欢的神经。龙啸云那看似忠厚却偶尔闪躲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很期待。”上官金虹停下脚步，再次看向李寻欢，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兴味，“期待看到你得知一切真相时的表情，期待看到你的飞刀，最终会指向何方。这比直接杀了你…有趣得多。”
他竟将李寻欢的痛苦与挣扎，视为一场值得期待的戏码！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缓步向村外走去。
“记住，李寻欢。在你没有变得足够‘有趣’之前，别轻易死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荒村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李寻欢一人，立于空荡死寂的村落中央，心中却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加沉重、更加冰冷。
上官金虹的话，像毒蛇般钻入他的心田，种下了怀疑与不安的种子。
前路，似乎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一场遍布迷雾与背叛的深渊。
他缓缓握紧双拳，又慢慢松开。
无论深渊如何，他都必须走下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后山方向，转身，继续南行。
脚步依旧坚定，只是背影，愈发孤寂。
喜欢小李飞刀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小李飞刀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