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别墅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笔记本电脑屏幕。陈默、陆明玥和苏芮琪围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旁,盯着那个连接硬盘的电脑。窗外雨声淅沥,偶尔一道闪电照亮三人凝重的面孔。
\"密码是什么?\"陈默问道,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陆明玥咬着下唇:\"试试父亲常用的密码——我母亲的生日,。\"
错误。
\"张克俭的生日?\"苏芮琪建议。
再次错误。
陈默突然想起那张照片背面的日期:\"试试。\"
硬盘解锁了。屏幕上跳出几个文件夹,标注着\"土地交易\"、\"行贿记录\"、\"失踪儿童\"等字样。陆明玥立刻点开\"失踪儿童\"文件夹。
里面是几十份档案,每份都附有照片——全是十岁以下的孩童,有男有女。陈默倒吸一口冷气,在其中认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这是我?\"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的男孩约五六岁,穿着蓝色条纹t恤,虽然比那张游乐园照片里的孩子瘦小许多,但眉眼间的相似不容错认。
陆明玥迅速打开对应档案:\"编号17,2003年5月15日于临港游乐园被拐,原名陆明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刷地变白。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陆明辰?那不是陆远山儿子的名字吗?财经报道提过陆远山有一双儿女,儿子幼年夭折...
\"不可能。\"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父亲是陈志远,我母亲是林芳!我有出生证明!\"
苏芮琪按住他颤抖的手:\"冷静点,看完全部资料。\"
陆明玥机械地滚动页面:\"档案记载...孩子被找到后由陈志远秘密收养,原因是...持续的生命威胁。\"她抬头看向陈默,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你真是我弟弟?\"
空气仿佛凝固了。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一个高大男人把他举到肩头,一个女人温柔地哼着摇篮曲...但这些面孔模糊不清,分不清是真实记忆还是想象。
\"我不记得...\"他的声音嘶哑,\"我只有和陈志远、林芳在一起的记忆。\"
苏芮琪点开另一个文件:\"这里有陆远山的视频日志。\"
屏幕上的陆远山比公开形象憔悴许多,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他直视镜头,声音低沉:
\"今天是2003年7月20日,明辰已经安全了。陈志远夫妇同意收养他,这是唯一的办法。张克俭的人还在监视我们,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道真相的孩子...\"
视频突然跳转到另一个日期,陆远山看起来更苍老了:
\"明辰...不,陈默适应得很好。陈志远说他完全不记得被拐前的事,也许是创伤后的自我保护。医生说这样对他最好...但每次看到明玥,我就想起她弟弟,心如刀割...\"
陆明玥猛地合上电脑,胸口剧烈起伏。她站起来退到墙角,仿佛需要物理距离来消化这个冲击。
\"所以这些年...父亲一直在暗中关注你?\"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那张照片...他去见了你,却从不告诉我?\"
陈默不知如何回应。他的整个身份在几分钟内被彻底颠覆——他不再是陈志远的儿子,而是一个被刻意隐藏的陆家子弟。这个认知像海啸般摧毁了他所有的记忆根基。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苏芮琪打破沉默,重新打开电脑,\"看看其他文件夹。\"
\"土地交易\"文件夹里是张克俭和马国强操纵土地拍卖的内部文件,而\"行贿记录\"则详细记载了保护伞网络的成员名单和金额。但三人此时都心不在焉,真相的重压让空气变得粘稠。
陆明玥突然走向陈默,在他面前蹲下,直视他的眼睛:\"看着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六岁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陈默努力搜寻记忆深处,却只有模糊的片段——一只红色气球、旋转木马的音乐、刺鼻的药水味...这些碎片无法组成连贯的画面。
\"我只记得...恐惧。\"他不由自主地说,\"很长一段时间,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被关在一个白色房间里...\"
陆明玥的瞳孔骤然收缩:\"白色房间?你提过这个!小时候你总说梦见白色房间,父亲会抱着你直到睡着...\"
这个细节像电流般击中陈默。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白色房间的梦,连养父母都不知道。
\"你们...真的是兄妹?\"苏芮琪轻声问。
陆明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钱包里取出一张老照片,递给陈默:\"这是我们全家最后一张合影,就在你失踪前一周。\"
照片上,年轻的陆远山揽着妻子,面前站着两个小孩——大一点的女孩显然是幼年的陆明玥,而她牵着手的那个小男孩...
陈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照片上的男孩穿着蓝色条纹t恤,和他刚才在档案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记忆深处有扇门被撬开了一条缝。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却无法移开视线。
陆明玥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这些年一直恨父亲把公司一半给陆沉,觉得他不信任我...但现在看来,他是在为你保留份额!他从未放弃找回你!\"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陈默的肉里,眼中闪烁着愤怒、悲伤和某种近乎疯狂的希望。陈默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复杂的情感宣泄,只能僵硬地坐着。
苏芮琪轻咳一声:\"我们得专注当前的任务。张克俭和陆沉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两人。陆明玥松开手,退后几步,表情重新变得冷峻:\"你说得对。硬盘里还有什么?\"
他们继续查看文件,发现一份标为\"医疗记录\"的加密文档。苏芮琪尝试了几个密码后,用\"白色房间\"成功解锁。
文档里的内容让三人同时屏住呼吸——这是一份器官移植记录,涉及二十七名儿童,每个名字后面都列着器官摘取日期和\"受体\"编号。在\"编号17\"(即陈默)那栏,赫然写着\"配型失败,保留观察\"。
\"他们不是简单的拐卖...\"陈默声音嘶哑,\"是器官贩卖!\"
陆明玥脸色惨白:\"父亲知道这个?\"
苏芮琪滚动页面:\"这里有陆远山的笔记:'2003年7月12日,与陈志远联手突袭临港b区7号仓库,救出八名儿童,但地下诊所核心人员逃脱...'\"
\"等等。\"陈默打断她,\"你说2003年7月12日?那是我被'收养'前一周!\"
三人面面相觑,拼图的碎片开始组合。陆远山和陈志远显然是在那次营救行动后决定将陈默秘密收养,以保护他免遭报复。
苏芮琪突然站起来:\"我需要坦白一些事。\"她深吸一口气,\"我也是被救的孩子之一,编号13。\"
这个突如其来的自白让房间再次陷入寂静。陈默和陆明玥震惊地看着苏芮琪,后者平静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
\"肾脏摘除手术。\"她面无表情地说,\"但他们没来得及取第二个,陆远山和陈志远就突袭了诊所。\"
陈默的胃部一阵绞痛。他突然明白为何苏芮琪对这个案子如此执着,为何看到那张照片日期时反应异常——她不仅是调查者,更是受害者之一。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报仇?\"陆明玥尖锐地问。
苏芮琪摇头:\"一开始是。但后来我发现陆远山和陈志远是好人,他们救了我们。\"她看向陈默,\"我加入警队就是为了查清这个案子,找到当年逃跑的医生和幕后黑手。\"
陆明玥冷笑一声:\"多感人的故事。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受害者联盟?\"她转向陈默,\"而你,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是来分家产的?\"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入陈默心脏。他猛地站起来:\"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家产!我只想知道谁杀了我父亲——养父!\"他的声音哽咽,\"不管dNA怎么说,陈志远才是我父亲!\"
三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曾经的同盟关系在真相的冲击下岌岌可危。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苏芮琪瞬间进入警备状态,拔出枪:\"有人闯入!\"
他们迅速熄灭灯光。苏芮琪示意两人安静,自己悄无声息地上楼查看。片刻后她回来,脸色凝重:\"前门后门都有人,至少十个,带武器。\"
\"陆沉的人?\"陆明玥低声问。
\"或者张克俭的。\"苏芮琪检查弹匣,\"我们必须突围。\"
陈默迅速将硬盘和照片塞进防水袋,绑在腰间:\"有后路吗?\"
\"地下室有个旧排水通道,通向后面的树林。\"苏芮琪说,\"我掩护你们,到树林后往东跑,三公里外有个废弃加油站,我藏了辆车在那里。\"
陆明玥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把手枪,熟练地上膛:\"我不需要掩护。我们一起走。\"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更近,显然闯入者已经进入客厅。苏芮琪不再争论,带着两人悄悄移向地下室角落的一个小门。门后是狭窄的隧道,潮湿阴冷,只能弯腰前行。
他们刚进入隧道,楼上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苏芮琪打开手机照明,三人加快速度。隧道尽头被铁栅栏封住,苏芮琪用枪托砸开生锈的锁链。
钻出隧道时,冰冷的雨水立刻浇透了他们。树林在暴雨中摇曳,发出不祥的沙沙声。陈默刚要迈步,苏芮琪突然拉住他:\"等等!\"
她指向左侧——两个黑衣人正持枪搜索,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
\"分开跑。\"苏芮琪低声命令,\"按计划到加油站集合。如果一小时内我没到,就别等了。\"
没等陈默反对,她已经冲向右边的树丛,故意制造声响。黑衣人立刻追了过去,喊叫声此起彼伏。
\"走!\"陆明玥拽着陈默往相反方向跑。
雨水模糊了视线,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陈默机械地跟着陆明玥,脑海中却回放着硬盘里的内容——他是陆明辰,陆远山的儿子,被拐儿童之一...这些信息像锋利的碎片在脑中旋转,割裂着他原有的自我认知。
他们跑出一段距离后,陆明玥突然停下,靠在一棵大树干上喘息。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你恨我吗?\"她突然问,\"因为父亲放弃了你?\"
陈默摇头,胸口发紧:\"他救了我。陈志远也是。\"他顿了顿,\"我只是...不知道现在该相信什么。我的整个生活都是个谎言。\"
陆明玥伸手抚上他的脸,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她迅速收回手,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先活下来再说。加油站还有多远?\"
陈默刚要回答,不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立刻屏住呼吸,紧贴树干。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钻出——是苏芮琪,左臂有一道血痕。
\"甩掉了,暂时。\"她喘着气说,\"但他们有追踪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三人继续在雨中奔逃,各自怀揣着刚刚揭露的惊人真相。陈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如果他真是陆明玥的弟弟,如果张克俭真是杀害两位父亲的凶手,如果那个器官贩卖网络仍然存在...太多如果,而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雨幕中,加油站的轮廓渐渐显现。但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陈默看到加油站旁停着几辆黑色SUV,车窗反射着冷光。
\"陷阱!\"他猛地拉住两人,\"绕过去!\"
但为时已晚,车灯突然全部亮起,刺眼的光束穿透雨幕。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陆小姐,陈先生,苏警官...游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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