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驻地，因李道然的出手而弥漫感激。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王家在龙虎山的临时住处，被极致的压抑笼罩。
王霭的房间内。
入眼皆是残骸。
那些平日里摆放的名贵古董瓷器，此刻只剩碎片，散落一地。
几个王家核心成员，身体僵硬，背脊发凉。
他们屏住呼吸。
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跟随老太爷几十年，他们从没见过王霭如此失控。
从未。
房间隔壁，王并被带回来后，就没停下过呓语。
他翻来覆去只说那几句：“别看我……别看我……”
声音里充满了颤抖。
眼神空洞。
身体从里到外地抖个不停。
仆人送进去的饭菜，早已被他挥手打翻，在地上洒得狼藉。
所有人都明白。
王并。
这个被王家寄予厚望的年轻一代。
废了。
并非修为尽失。
而是他的道心。
被那个神秘年轻人仅仅一个眼神，便彻底摧毁。
王霭在屋子里发泄完毕，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身体一软。
像是所有支撑瞬间消失。
跌坐在仅剩的一把完好椅子上。
他脸上那些沟壑纵横的皱纹，此刻深刻地记录着疲惫。
白天比试时的嚣张与霸道，荡然无存。
只剩下惊魂未定，与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脑海中。
白天的画面反复闪回。
那是自己的气势，被瞬间吞噬的场景。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王霭紧紧捏着拳头。
手背青筋暴起。
他努力去回忆。
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那种力量，就像自己倾尽全力打出的一拳。
本以为能石破天惊。
结果却打进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渊。
所有的力量。
顷刻间消散。
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没有半点回音。
那不是技巧。
也超越了能量层级的压制。
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也无法理解，更无法抗衡的存在。
是“道”吗？
这个词在他心头回荡。
王霭拼命去拆解那股力量的组成。
是炁？
是精神力？
还是某种闻所未闻的异能？
他越是思索。
心底的寒意就越是浓烈。
那股寒意从脊柱升腾。
直冲脑海。
那根本不是“术”的层面。
那是一种纯粹的“道”。
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生命，对低维度存在的…漠视。
没错。
就是漠视。
在他的感知里。
那个年轻人。
从头到尾没有真正的“出手”。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就“存在”着。
自己的所有反抗，都成了笑话。
“老天师……”
王霭声音低沉。
几乎听不见。
“对，老天师他一定知道什么！”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要去找张之维。
他要问个明白。
那个小子。
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霭刚迈开一步。
脚下突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住。
再也动弹不得。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白天的话。
此刻清晰回响在他耳边。
十佬会议。
张之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那句话。
“我等，‘没资格’招惹。”
当时。
他以为老天师只是在给对方抬轿子。
给自己找个下台的理由。
如今想来。
那不是客气。
那不是场面话。
那是陈述一个冰冷到骨子里的事实。
连张之维都亲口承认“没资格”。
自己现在。
怒气冲冲地跑过去质问。
又能得到什么？
不过是自取其辱。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重重压在他心头。
王霭纵横异人界数十年。
权势熏天。
何时体验过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
他觉得自己的一切。
所有的地位、财富、武力。
在那个年轻人面前。
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那么微不足道。
对方什么都不需要做。
仅仅一个眼神。
就能决定他的荣辱浮沉。
许久。
时间像停止了流动。
房间内，除了王并偶尔的呓语，再无他声。
王霭终于从那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中挣脱。
惊惧和颓然在他眼中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枭雄独有的狠厉。
以及绝境下的果断。
他转身看向门边那些战战兢兢的家族成员。
声音嘶哑。
却带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压迫感。
“太老爷……”
一个中年族人鼓起勇气。
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王霭一个眼神扫过去。
中年族人立刻低下头。
不敢再说话。
“听好了。”王霭沉声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高。
却像冰锥，一字一句扎进所有人的心底。
“第一，从现在起。”
他竖起一根手指。
“王家所有门人，包括我在内。”
“不许以任何方式，去挑衅他。”
“不许主动接触他。”
“更不许在背后议论那个年轻人。”
“在任何地方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瞧见。”
“立刻绕路而行。”
“避开百米之外！”
门边的几个王家核心成员，面面相觑。
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和无法掩饰的畏惧。
这是王家。
横行异人界几十年的王家啊！
如今却被一道命令。
逼得要对一个人。
避之不及。
“太老爷，这……”
另一个年轻人想要开口。
被旁边的长辈一把拉住。
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第二！”王霭根本不给他们插话的机会。
他声音更低。
却更加阴沉。
“立刻。
派人把王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指向隔壁房间。
“给我送下山！”
“禁足一年！”
“告诉他，什么时候真正想明白了，‘敬畏’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什么时候再出来见我。”
“否则，就一辈子给我待在家里！”
家族成员们身体一震。
禁足一年！
这在王家，是极重的惩罚。
更是对继承人地位的动摇。
然而。
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明白了，太老爷！”
最开始那个中年族人。
这次没有迟疑。
他恭敬地回答。
“这就去安排。”
他看了看身旁的同伴。
“小虎，你跟我去。”
“是！”被叫做小虎的年轻人，也立刻应道。
“第三！”王霭再次抬手。
“对外宣称，王并是旧伤复发。”
“不敌风星瞳。”
“自动退赛。”
他的目光冰冷。
扫过在场所有王家子弟。
“今天赛场上发生的具体情况。”
“谁敢泄露半个字出去。”
“家法处置。”
“绝不姑息！”
这三道命令。
像是三记重锤。
敲打在所有王家人的心头。
他们清楚。
那个在异人界向来霸道蛮横的王家。
那个庞大的家族。
这一次。
是真的。
怕了。
在那个神秘的年轻人面前。
王家选择了最彻底的龟缩。
无可奈何的退让。
无人敢再多言。
他们知道。
从这一夜开始。
王家，在某些看不见的领域。
已经彻底变了天。
至于这份恐惧。
这份敬畏。
将伴随他们。
多久呢？
王霭闭上眼睛。
他眼前浮现的。
依旧是李道然那双深邃，又带着一丝‘惋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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