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昆磊，这个大学毕业后就几乎没联系过的室友，突然发来一条长长的邀请信息，热情洋溢地邀请他去张家界玩。
\"阳哥，好久不见！我在张家界这边发现了个绝美的地方，一般人不知道的秘境！包吃包住，就缺个伴儿，你来不来？\"
刘阳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他和昆磊在大学时关系确实不错，但毕业后各自忙工作，联系渐渐少了。这次突如其来的邀约让他有些意外，但张家界的美景又确实让他心动。
\"好啊，正好最近工作告一段落。\"刘阳回复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找我？\"
消息发出去后，昆磊的回复几乎是立刻弹了出来：\"哈哈，想你了呗！再说这种地方，就得跟懂行的人一起玩才带劲！\"
刘阳总觉得昆磊的语气有些过于热切，但也没多想。三天后，他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前往张家界的航班。
飞机降落在张家界荷花机场时已是傍晚。刘阳拖着行李箱走出到达大厅，远远就看见昆磊站在接机口，正朝他挥手。
\"阳哥！这边！\"昆磊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传来。
刘阳走近后，才注意到昆磊的变化。大学时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的阳光男孩不见了，眼前的昆磊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得有些不自然，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两颗烧红的炭火嵌在眼窝里。
\"磊子，你...瘦了好多啊。\"刘阳拍了拍昆磊的肩膀，触感冰凉。
昆磊咧嘴一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工作压力大呗。走，车在外面等着呢！\"
去酒店的路上，昆磊异常兴奋地介绍着张家界的各种景点，语速快得让刘阳有些跟不上。更奇怪的是，每当车子经过某些特定的山路拐角时，昆磊就会突然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某个点，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交流。
\"磊子，你没事吧？\"刘阳忍不住问道。
昆磊猛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正常：\"啊？没事啊！对了，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田阿婆，她是本地最有名的导游，知道很多普通游客不知道的故事和景点。\"
刘阳点点头，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车窗外的山影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辆穿行在盘山公路上的小车。
第二天一早，刘阳被昆磊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阳哥，快起来！田阿婆答应今天带我们去了！\"昆磊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刘阳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被站在门口的昆磊吓了一跳——他穿着整齐得过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
\"现在才六点...\"刘阳看了眼手机。
\"田阿婆说那个地方只有早上才能看到！快点！\"昆磊不由分说地拽起刘阳的胳膊。刘阳惊讶地发现昆磊的手劲大得惊人，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箍住他的手腕。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天门山脚下的一处偏僻小院。院子里种满了刘阳叫不出名字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香气。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摆弄着一串古怪的骨头饰品。
\"田阿婆，我们来了。\"昆磊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刘阳从未听过的谄媚。
老妇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最让刘阳心惊的是她的眼睛——浑浊发黄，却锐利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田阿婆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昆磊点点头，推了推刘阳：\"阳哥，这是田阿婆，张家界最懂行的导游。\"
刘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阿婆好。\"
田阿婆没有回应刘阳的问好，而是死死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突然说道：\"你印堂发黑，最近不要靠近高处。\"
刘阳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昆磊就急切地插话：\"阿婆，您昨天说的那个'天门仙眼'的故事，能再讲一遍吗？我朋友特别想听。\"
田阿婆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坐下。她慢悠悠地倒了三杯茶，茶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深红色。
\"张家界有三千奇峰，八百秀水，但最神秘的，是天门山上的'仙眼'。\"田阿婆的声音低沉下来，\"传说天门洞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睁开后留下的痕迹。\"
刘阳端起茶杯，闻到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又悄悄放了回去。
\"很久以前，这里的山是有灵的。\"田阿婆继续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串骨头饰品，\"它们沉睡在山体中，偶尔会醒来，透过山石'看'外面的世界。每当这时，山壁上就会出现眼睛形状的洞口...\"
昆磊听得入神，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田阿婆。
\"后来有个外来的道士，发现了这个秘密。他想捕捉山灵的力量，就在天门山上做法，强行唤醒了沉睡的山灵。\"田阿婆的声音越来越低，\"山灵愤怒了，它睁开了眼睛——就是现在的天门洞。那道士被吸进了洞里，再也没有出来。\"
刘阳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注意到昆磊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是在压抑某种强烈的情绪。
\"但故事还没完。\"田阿婆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直视刘阳，\"那个道士虽然死了，但他的执念留在了山里。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人在天门山上看到奇怪的景象——石壁上浮现出人脸，或者听到山里传来诵经声...\"
\"阿婆，\"昆磊突然打断她，声音急切，\"您说的那个能看到'仙眼显灵'的地方，今天能带我们去吗？\"
田阿婆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不行！那个地方太危险，特别是现在...\"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阳一眼，\"特别是对他这种印堂发黑的人来说。\"
昆磊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挤出一个笑容：\"阿婆，我们就是好奇问问。那您能再讲个故事吗？比如...鬼谷栈道那个？\"
刘阳注意到昆磊说\"鬼谷栈道\"时，田阿婆的手指明显颤抖了一下。
\"你们不该打听那些地方。\"田阿婆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有些山里的东西，看到了就再也忘不掉，甚至会...跟着你回家。\"
一阵沉默后，昆磊突然站起身：\"那我们不打扰阿婆了。阳哥，我们走吧。\"
离开田阿婆的小院后，刘阳终于忍不住问道：\"磊子，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些传说听着就瘆人，你不会真想去那些地方吧？\"
昆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阳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你相信山是有灵的吗？\"
刘阳不知如何回答，昆磊却已经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天门山。\"
那天晚上，刘阳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一面巨大的石壁前，石壁上缓缓浮现出一只眼睛的轮廓，瞳孔处是无底的黑暗。就在他想要后退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刘阳猛地惊醒，发现窗外已是晨光熹微。他拿起手机，看到昆磊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阳哥，我找到田阿婆说的那个地方了！明天一定带你去看看！\"
消息末尾是一个眼睛的emoji，不知为何，这个普通的符号让刘阳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早餐时，昆磊显得异常兴奋，不停地谈论着天门山的奇观，特别是天门洞。
\"据说站在天门洞底下往上看，有时候能看到洞顶有影子飘过，\"昆磊压低声音，\"那是当年那个道士的魂魄，还在那里徘徊...\"
刘阳皱起眉头：\"磊子，你什么时候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么感兴趣了？\"
昆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夸张的笑容：\"哈哈，就是觉得有意思嘛！对了，我昨天查到一个超棒的观景台，几乎没人知道，我们下午去吧！\"
下午的行程出奇地顺利，天门山的壮丽景色让刘阳暂时忘记了早上的不适。然而，当他们乘坐缆车下山时，昆磊突然指着远处一条隐蔽的小路说：\"看那边！那就是田阿婆说的鬼谷栈道！\"
刘阳顺着昆磊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陡峭的悬崖上有一条几乎被植被掩盖的木板小路，蜿蜒伸向山体深处。即使隔着这么远，那地方也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我们不会要去那里吧？\"刘阳警惕地问。
昆磊神秘地笑了笑：\"今天不去。不过...阳哥，你相信吗，有些地方，你越是害怕，它就越会找上你。\"
这句话让刘阳的后颈汗毛直竖。回酒店的路上，昆磊反常地沉默寡言，只是时不时地摸着自己的后颈，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那里。
晚饭后，刘阳早早回到房间休息。半夜，他被一阵奇怪的刮擦声惊醒，声音似乎来自房门。他打开灯，声音立刻停止了。就在他准备重新躺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停在了他的门前。
\"磊子？\"刘阳试探着叫道。
没有回应。刘阳鼓起勇气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走廊空无一人。就在他准备转身时，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猫眼前飘过，速度快得几乎像是幻觉。
刘阳猛地后退几步，心跳如雷。他拿起手机想给昆磊打电话，却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阳哥，我找到了！鬼谷栈道尽头真的有东西！明天一定带你去看看！！！\"
消息末尾是三个血滴的emoji。刘阳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电话那头的可能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昆磊了。
窗外，张家界的群山在月光下沉默地伫立着，山体上的阴影如同无数双闭着的眼睛，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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