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铁牢微暖，泪烙心痕
地牢里弥漫着永不散去的血腥与霉腐气味，冰冷潮湿的空气钻进骨缝，带着绝望的寒意。少年张起灵被沉重的玄铁锁链禁锢在石壁上，褴褛的衣衫下是新旧叠加的伤痕，有些还在缓慢渗着血珠。他低垂着头，墨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如同一尊被遗弃在黑暗里的破碎石雕。
空气发出细微的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
一道身影踉跄着跌落在地，发出压抑的痛呼。
少年猛地抬头，死寂的眸子里瞬间灌满了警惕与冰冷的杀意，锁链因他瞬间绷紧的身体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又是那个奇怪的人。
林霄摔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腹部的抽痛和穿越的眩晕让他一时无法起身。他环顾四周，立刻认出了这令人窒息的环境——和他上次短暂闯入时几乎一样！而那个被锁链残酷束缚的少年……
目光触及少年身上新增的、甚至还在渗血的伤痕时，林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愤怒和心疼瞬间淹没了对自身处境的恐惧。
“他们……又打你了？！”他挣扎着爬起身，扑到铁笼边，声音因为急切和愤怒而带着明显的颤抖，指尖紧紧抓住冰冷的栏杆，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阻碍。
少年张起灵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回答。这个人的出现方式诡异，情绪激动得莫名其妙，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恶意。相反，那种莫名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又来了，尤其是看着对方那双因愤怒和心疼而泛红的桃花眼时，臂膀上的麒麟纹身甚至会传来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温热感。
林霄见他不答，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伤口，眼圈彻底红了。他猛地低头，开始在自己那身不合时宜的睡衣口袋里慌乱地翻找——实则是焦急地沟通着随身空间。
少年看着他古怪的举动，眼神愈发警惕。
很快，林霄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瓶（里面是空间里效果最好的伤药）和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着的、还带着温热感的肉脯。他试图将手伸进栏杆缝隙，奈何缝隙太窄。
“这个……药，外敷……吃的，给你……”他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努力地将东西往里塞，指尖再次因为用力而磨得通红。
少年沉默地看着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陌生人的东西，他绝不会碰。
林霄似乎看出了他的不信任，情急之下，竟自己先打开玉瓶，倒出一点莹白的药膏抹在自己手背上，又撕下一小点肉脯放进嘴里吃了下去，然后用那双湿漉漉的、满是恳求的眼睛看着他：“没毒……真的……你伤得很重……”
看着他这番笨拙又急切的自证，少年死寂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那眼神太干净，担忧太真切，与他所处的这个黑暗世界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又传来了脚步声。
林霄脸色瞬间煞白，惊慌地看向通道入口，又猛地回头看向少年，眼里充满了不甘和焦急。他迅速将玉瓶和肉脯从栏杆底部的缝隙尽力塞进去，推到他脚边能够到的位置。
“藏好……快点……”他压低声音急促地催促，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自己被发现，而是因为无法带走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少年。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霄知道自己必须走了。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情绪——心疼、不舍、鼓励，还有深深的无力。然后，他的身影开始迅速变淡，如同被风吹散的幻影。
在他彻底消失前的那一刻，少年清晰地看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从那双漂亮的、含泪的桃花眼中坠落，划过苍白的脸颊，最终滴落在他冰冷脏污的手背上。
那滴泪，灼烫得惊人。
仿佛不是滴在皮肤上，而是直接烙进了他冰冷死寂的心湖深处，激起了一圈细微却无法平息涟漪。
脚步声在牢门口停下，看守粗鲁地检查了一下锁具，并未发现异常，嘟囔着骂了几句又走远了。
地牢重归死寂。
少年张起灵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脚边那瓶小小的玉瓶和那块不大的肉脯上，又抬起手，手背上那滴泪痕仿佛还在灼烧。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移动着被锁链束缚的手，一点点，勾过了那两样东西。
玉瓶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药香。肉脯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热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让人心安的味道。
他将玉瓶紧紧攥在手心，那一点微弱的温暖顺着冰冷的指尖，似乎一点点渗入了血脉。
他依旧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何而来，为何离去。
但那滴泪的灼热，和此刻掌心微不足道的温暖，却像一颗悄然落入冻土的种子，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固执地留下了一抹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刺骨的石壁上，攥着玉瓶的手，无声地收得更紧。
仿佛握住了黑暗中，唯一短暂照入过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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