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近,毛文龙率先开口,语气恭敬:“监军跋涉千里,跨江越海,实属不易。”
戚金拱手还礼,目光直视对方:“您便是毛将军?观将军气宇轩昂,真乃辽东栋梁。”
面对如此赞誉,毛文龙神色平静,反而低头谦道:“岂敢当此称谓。我不过一介武夫,大明英才济济,岂容我妄居高位?”
“熊台台、袁抚台才是真正的国之支柱,我仅是前线效命之人罢了。”
戚金心中微动:此人言语谨慎,毫无骄态,果然如袁抚台所言,心思深沉,不可轻视。
随即他微笑回应:“将军不必自贬。当日辽地危急,人心惶惶,唯有将军率孤军深入敌后,奇袭建奴腹地,夺下镇江。”
“此战震动敌胆,动摇其根本,寻常将领不敢想,更不敢行。将军此举,已超群出众。”
毛文龙依旧低头:“监军厚爱,文龙愧不敢受。在您面前,我不过一后学晚辈。”
“您曾随戚大将军南征北战,功勋卓着。麾下浙兵威震四方,是我辈武人仰望的典范。”
风自江面吹来,卷起衣角,两人对视片刻,皆未再言。阳光洒在铁甲之上,泛出冷光。
“监军这次来到镇江,文龙只盼您能将我手下这支队伍好好操练一番,日后上了战场,也能多砍几个建奴的脑袋。”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虚话,戚金终于按捺不住。
若再不开口,毛文龙怕是打算一直装糊涂到底。
“毛将军,朝廷派我来做镇江监军,目的便是整顿军务、训练士卒,替将军分忧,也好让您专心对付老奴。”
毛文龙面色微动,心中对朝廷插手军权之事极为不悦。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镇江上下大小将领,多半是他亲自招揽提拔起来的,岂是一道命令就能轻易拆散?
这细微神情变化,没能逃过戚金的眼睛。
他虽年岁已高,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接着说道:“我身上还带着陛下的圣旨,事关将军、镇江将士与百姓,不如先进堡中,宣读圣意为先。”
“既如此,监军请随我来,军堡就在前方不远。”
刚迈出几步,毛文龙忽然开口:“监军不愧出自名将之家,麾下兵士个个威风凛凛,真上阵杀敌,必是一人可敌十人。”
“我见过不少军队,原以为建奴最为凶悍强壮,今日一见,才知自己眼界浅薄。”
戚金听罢放声大笑,毛文龙顿时有些挂不住脸。
片刻后,戚金解释道:“将军言重了,这些士兵实为陛下亲授的御林军。”
“天子顾念我年迈体衰,特派他们前来护行。”
毛文龙这才明白对方为何发笑。得知这些人是宫中侍卫后,心头略微松懈。
御前护卫?说得倒是好听。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皇宫里的兵不过是摆设罢了。
站岗撑场面尚可,真要动起刀枪,不吓得失禁就算胆大了。
谁知戚金紧接着又道:“将军切莫因他们是御前亲卫,便以为徒有其表,轻视了他们。”
“这支人马皆是精锐中的精锐,乃陛下从十几万羽林军中层层筛选而出。”
“每人皆有战功在身,至少亲手斩下五颗鞑子首级,方得入选。”
这话自然有些夸大。御林军哪有这般神乎其技,但要说他们骁勇善战、确曾杀敌立功,倒也属实。
戚金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言辞,搅乱毛文龙的判断,实则意在震慑其心,如击鼓惊林,声东击西。
毛文龙心中半信半疑。
五个鞑子首级?这话说出来谁信?
但他已不敢再轻视这支曾被他视为徒有其表的御林军。
进入镇江军堡后,毛文龙立刻命人击鼓集兵,召集百姓前往校场,聆听皇上朱由校所颁圣旨。
圣旨开篇便是自责。朱由校称建州之乱导致数十万辽民惨遭屠戮,此乃朝廷失政,亦是自己之过。
继而提及敌势凶猛,虽已调兵围剿,然国库拮据,难以速胜。
为防止昔日血案重演,保护尚存辽民性命与家产,朝廷决意将其全体迁往山东。
沿途食宿由官府承担,落脚之地必有屋舍田亩分配,务使流民安居。
待将来平定边患,便可重返故土,朝廷还将助其重建家园。
圣旨末尾特别强调:此令强制施行。凡非军籍者,不论意愿,皆须迁移。
若有抗拒,即以通敌论处,立即拘押审讯。
毛文龙听罢,眉心微蹙。他察觉事态异常,背后似有隐情,却一时难窥全貌。
……
而台下百姓反应各异,有人喜极而泣,也有人低头不语。
这种分歧,根源清晰。
那些家中无人从军、田舍早已毁于战火的百姓,本就无依无靠。去山东也好,留辽东也罢,对他们而言并无分别。
更何况山东气候温和,远离战场,又有朝廷承诺安置,宛如重生之地,怎不令人动容?
而另一些人,则不愿与故土分离。他们中有人挺身而出,向戚金叩问:
“小民斗胆请问将军,若我等甘愿留下,追随毛将军共抗建奴,协力王师进剿,可否免于迁徙,守在这片土地上?”
旁人纷纷响应:
“对啊,最近官军不是连战连捷吗?眼看就要压住敌人了,为何反要撤走百姓?”
“再说,有毛将军在此镇守,即便建奴来犯,难道还护不住我们?何必背井离乡,远赴山东?”
戚金并不清楚那些发问的百姓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他只是略微感到意外,毛文龙在此地竟有这般声望。
这虽出乎预料,却不妨碍他行事。他手中握有圣旨与朝廷公文,迁民之事势在必行,无人可阻。
毛文龙站在一旁,唇角微扬,笑意冷淡。
他已看透这道圣旨背后的用意——削其根基,断其羽翼。
但他并非无备之将。一年经营,数场胜仗,早已让他稳握军心,百姓归附,将士亲随,人心所向,岂是几纸文书便可动摇?
宣读完毕后,戚金未作多言,只命人张贴告示,随即转身离去。
毛文龙紧随其后,心中疑惑渐起。
此人怎的说走就走?
百姓群情激奋,难道不该安抚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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