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洋没有用人类或者人们，而是用了我们来形容他俩之间。
他希望这样能让高兴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异类。
高兴抽了一口烟，也倚靠在椅背上，烟雾向着空中弥漫散开，渐渐隐入黑暗。
“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我想应该是住在眼睛里吧。
这世间的美丽不都是眼睛告诉我们的吗？”
也许是感受到了莫洋语气里的小心翼翼，高兴又接着说到：“你不用这么咬文嚼字的。
我不喜欢你把我当成异类，我是人，至少，还有三分之一是的。”
他希望莫洋能真正理解自己，不要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而对自己另眼相看。
莫洋摇了摇头，太在意高兴的想法，反而暴露了自己对他区别对待的态度。
既然这样，索性就放开了聊吧。
莫洋坐直身体，看向高兴。
“那你是什么样的人？”
听完莫洋的话，高兴又抽了一口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放在手心用力一握，掐灭了燃烧的烟头。
“我姐说的没错，我不适合抽烟了。”
高兴没有看向莫洋，
“你也看到了，我只剩下胸部以上的部分了。
严格地说，我只剩下两只肺、一个心脏和一个脑袋。
除此之外，都是冷冰冰的机器。
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莫洋有些震惊，他听说过有只剩下上半身还是活下来的人。
但却从未见过，像高兴这样的竟然还能活下来。
而且还是活蹦乱跳的，从外表根本看不出跟常人有什么区别。
他无法想象高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走到今天。
“你经历了什么？”
莫洋思前想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能想象的到，这对高兴来说绝对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但自己必须了解他的全部，否则他无法判断高兴在自己身边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更无法在危险的时候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高兴沉默了良久，坐起身低下了头，开始抠起了自己的黑色指甲。
高兴说，那是用碳纤维做的。
莫洋之前一直好奇高兴指甲的颜色，只是一直没开口。
高兴的动作显得有些落寞，那些曾经的画面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应该是被炸的，我完全记不得当时的情况了。
好像脑子把那段记忆直接删除了。
我姐跟我说，当时酒店外的汽车上装了50公斤的炸药。
爆炸的时候，我买完单正准备从酒店大厅里往外走。
炸弹爆炸了。
掀起的冲击波震碎了酒店出口的玻璃门，被气浪带着全部扎进了我的身体。
因为我有把背包背在前面的习惯，背包里的电脑帮我挡住了一部分的力量。
而我的队友，全都死在了我的面前。”
莫洋轻轻抓住了高兴的肩膀。
他希望自己手心传递给高兴的温度，能给他些许的安慰和支持。
他能感受到高兴内心的痛苦和自责。
“为什么有人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你们。”
高兴抬起左手，放在了莫洋放在自己右肩上的手上。
“3年前，我是云岚城边境安全局下面武装机动部队的义务兵。
有一次，我们队接到命令，配合安全局的缉毒组前去边境打击毒品走私。
这样的任务我们执行过很多次了。
但这次我们查获的毒品是历次最多的，足足有300公斤！
不过对于我们机动队来说，任务到此也就结束了。
但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星期，就发生了汽车炸弹的事情。
我实在想不到，这班毒贩哪来的胆子，竟然会对我们进行如此残忍的报复。
当时医生只能用仪器维持我的生命。
因为玻璃被炸的太碎了，碎到只能用粉末来形容。
这些粉末遍布在胸部以下的任何地方。
我的肉里，我的五脏里还有我的血管里！
血液可以过滤，但我其他部位的玻璃，手术根本无法取出。”
高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感到无比的恐惧。
莫洋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嘴里点燃后，又塞到了高兴的嘴里。
此刻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他希望用自己的行动，给高兴一些力量，让高兴稍稍振作起来。
“是安全局救了你吗？”
“不，是我爸和我姐。他们在湖杭城有一家机器人公司。
我们现在用的辅战机器人，有部分型号就是他们开发的。
他们应该是不想看着我死掉吧，就把我和他们开发的机器人结合到了一起。”
“这也行？”
“有钱，任性呗......”
“你是第一例？”莫洋问道。
高耸了耸肩。
“那倒不是，我爸和我姐在我之前应该做过几例。
不过即便是到现在，把人和机器结合也还处在实验室的阶段。
康复期真的非常痛苦，那痛苦整整持续了2年！
我的身体会排斥这些冰冷的机器。
后来我又接受了不知道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手术，才变成现在这样。”
莫洋站起身，走到高兴面前.
“你的仇，报了吗？”
听到这句话，高兴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报了！大夏帮我报了！
我们那次的任务让毒贩损失惨重，所以策划了那次炸弹袭击。
当我坐在法庭上听到法官对这伙毒贩的宣判时，我才感觉我还活着！”
“那你怎么会进了防御局？”莫洋好奇地问道。
他想知道，郝爱国在高兴这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高兴抬头看向莫洋。
“这伙毒贩被审判后，我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那段时间，我爸、我姐还有我妈 24 小时陪着我，我连去死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一年前，老郝找到了我。”
“然后你就加入了防御局吗？”莫洋又问道。
高兴摇了摇头。
“我不是防御局的人，我只帮老郝做事，是因为他给了我活下去的目标。”
莫洋转身看向夜空，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总算有一个正义的结局。
他知道，大夏不会让为他付出生命的战士白白牺牲！
这时，莫洋突然转头。
“那个......为什么你出任务还要带台榨汁机？”
他终于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在经历了这么沉重的话题之后，这个问题似乎给沉闷的气氛带来了一丝轻松。
问完这个问题，二人对视了一眼，大笑了出来。
高兴没有回答，站起身又开始脱自己的睡袍，迫不及待地要向莫洋展示那个藏在身体里的秘密。
莫洋急忙抓住高兴的手。
“我说你脱衣服脱上瘾了是吧。”
“别动手动脚的，我对你不来电，不是说了吗，看一眼你就知道了。”
高兴有点不耐烦，在他看来，两个大男人脱个衣服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澡堂里一丝不挂的男人见得多了，何必这么扭扭捏捏。
甩开莫洋的手，高兴又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
撕开腹部的人造皮肤后，又在露出的金属外壳上打开了一个小口。
莫洋的眼神紧紧盯着高兴的动作，好奇他还会有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接着，高兴却抽出了一个莫洋做梦都想不到会出现的东西。
一个莲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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