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军主营的议事堂前,亲兵正用湿布擦拭门前的青铜鼎。鼎身刻着的“同心”二字被擦拭得锃亮,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这尊鼎是联军成立时各势力共同铸造的,此刻却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堂内即将到来的激烈讨论。
卯时三刻,张良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堂外。他披着件半旧的狐裘,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包着铜皮,是常年拄握留下的痕迹。“张大人,主上已在堂内候着了。”亲兵上前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张良的腿疾在连日操劳中加重,却始终不肯在人前显露半分虚弱。
“有劳通报。”张良整理了下衣襟,缓步踏入议事堂。堂内已坐了几人,韩信穿着玄甲,正低头擦拭佩剑;陈平捻着胡须,目光在墙上的舆图上流转;萧何则捧着一卷账册,指尖在“粮草”二字上反复点动,眉头紧锁。
“张先生来了。”天宇从主位起身相迎,示意亲兵为张良设座,“等萧大人核对完韩地的粮草预估,咱们就开议。”
张良颔首落座,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已有计较。自韩地密报传来,联军上下暗流涌动,主战派摩拳擦掌,主稳派忧心忡忡,这场议事,注定不会平静。
会议的筹备与议题
辰时整,议事堂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堂内点着十二盏青铜灯,灯油里掺了安神的艾草,却压不住空气中的焦灼。天宇坐在主位,目光扫过堂内众人——除了张良、陈平、萧何、韩信,还有负责情报的秦风,以及几位熟悉韩地地形的老卒,皆是联军核心。
“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一事。”天宇开门见山,指尖在案上的韩地舆图一点,“韩地密报已核实,韩王成兵力分散,楚军无援,此乃破局之机。但这步棋该如何走,需听诸位高见。”
他示意秦风上前:“先请秦队长详解韩地军情,让诸位心里有个数。”
秦风捧着木匣走到堂中,打开匣盖,里面是层层叠叠的羊皮图和竹简。“诸位请看,”他展开最外层的韩地全域图,用木杆指向新郑城,“韩王成将三万兵力分驻七城,其中新郑最多,五千人;其余六城各三千至四千不等。但据细作回报,这些兵力中,六成是秋收后新募的农夫,连基本的队列都站不齐。”
他又展开一幅城防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各城的防御工事:“新郑城墙高两丈,却年久失修,东墙有三丈长的裂缝,用泥土填补着,经不起冲撞;阳翟城的护城河早已干涸,成了百姓倾倒垃圾的沟渠;颍川城最离谱,城门的门轴是松木做的,咱们的盾车一撞就能开。”
堂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陈平抚掌道:“如此防御,简直是形同虚设。韩王成这是明知不可守,才故意摆出这副模样?”
“不全是。”秦风摇头,拿出韩军粮库的清单,“韩地粮库只剩月余储备,新募士兵连饱饭都吃不上,哪有力气修城墙?更关键的是,项羽承诺的五千援军,至今只到了五百老弱,连像样的甲胄都没有。”
萧何翻着账册,眉头渐渐舒展:“按秦队长所说,韩地七城的粮草虽不足,但咱们若拿下新郑,至少能补充三个月的给养。而且韩地靠近敖仓旧址,若能控制那里,往后运粮到荥阳会方便得多。”
韩信却没那么乐观,指着韩地与楚地的边界:“项羽在陈留留有一万精锐,离新郑不过两百里,骑兵一日就能到。咱们若攻韩地,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会被楚军前后夹击。”
天宇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秦队长的情报很详细,但韩地的价值,不止在兵力和粮草。”他看向张良,“张先生对韩王成的性子最了解,你觉得他此刻的心态如何?”
三角关系的剖析
张良沉吟片刻,竹杖在地上轻轻一点:“韩王成此人,志大才疏,既想依附楚军保全韩地,又怕被项羽吞并,这些年一直在楚、汉之间摇摆。如今项羽调走他的精锐和粮草,摆明了是要弃子,他派人接触彭越,便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他会真心归降吗?”萧何问道,“若是假意投诚,引咱们入韩地再反戈一击,风险可不小。”
“真心未必,却有实利可图。”陈平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韩王成最在意的是‘韩王’这个爵位。咱们若承诺攻下韩地后仍让他为王,只是归联军节制,他定会动心。毕竟跟着项羽,他迟早是砧板上的肉;跟着咱们,至少还能保住名号。”
“未必。”韩信反驳,“韩王成与项氏有姻亲,他的王后是项梁的侄女。这层关系在,他敢彻底倒向咱们?”
“姻亲?”张良冷笑一声,“项梁死后,项氏早不把他当自家人。去年韩王成去彭城朝见,项羽还扣押了他的世子,逼他交出韩地的赋税,这等姻亲,不过是枷锁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用竹杖划出韩地、楚地、汉军的三角区域:“如今的局势,韩地是楚、汉都想争取的缓冲带。项羽想让韩地当盾牌,挡住咱们西进的路;刘邦在荥阳被围,巴不得咱们攻韩地,逼项羽分兵;而韩王成,就是夹在中间的那块肉,谁给的好处多,他就可能倒向谁。”
天宇点头:“张先生说得在理。这三角关系的要害,在于项羽的反应。他若分兵救韩地,荥阳的压力就会减轻,刘邦能喘口气;他若不分兵,咱们就能拿下韩地,切断楚军的后路。无论他怎么选,对咱们都有利。”
“但也有风险。”张良话锋一转,“咱们若抽兵攻韩地,自身的防区会不会空虚?项羽若舍荥阳转而攻咱们的主营,怎么办?”
这话说到了要害处,堂内瞬间安静下来。韩信立刻道:“属下愿带锐士营留守主营,加固防御。只要项羽敢来,定让他有来无回!”
“不必如此。”天宇摆手,“咱们攻韩地,本就是虚虚实实。表面上派主力压境,实则留一半兵力在主营,摆出‘围点打援’的架势——项羽若来攻,正好中咱们的计;他若不来,咱们就真拿下韩地。”
萧何算了笔账:“攻韩地至少需要五千兵力,加上留守的,咱们的粮草能支撑吗?”
“够。”天宇看向萧何,“萧大人忘了?彭越上个月送来的三千石杂粮,还囤在后方的密仓里,正好派上用场。而且拿下新郑后,韩地的粮草就能补充上来,缺口不大。”
决策前的铺垫
日头渐渐升高,透过窗棂照在舆图上,将韩地的区域染成一片金色。堂内的讨论从最初的拘谨,渐渐变得激烈,各种利弊被反复权衡,各种风险被逐一排查。
老卒出身的校尉李忠,曾在韩地服过徭役,对当地地形了如指掌:“新郑城的地下水道能通到城外的芦苇荡,咱们若攻城,派一队锐士从水道潜入,里应外合,事半功倍。”
负责联络彭越的使者也回报:“彭越将军说,只要咱们出兵韩地,他就带人袭扰陈留的楚军,拖住他们的援军,绝不让他们轻易靠近新郑。”
张良始终没再说话,只是用竹杖在韩地舆图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计算着什么。直到众人的讨论告一段落,他才开口:“韩地这步棋,可走,但需有三策相辅。”
“愿闻其详。”天宇示意他继续。
“上策:派使者去见韩王成,许以王位和联军庇护,劝他献城归降,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韩地,还能收编他的兵力。”
“中策:韩王成若犹豫,咱们就兵临城下,围而不攻,同时散布项羽已弃他而去的消息,瓦解韩军的军心,逼他投降。”
“下策:若韩王成执迷不悟,就强攻新郑,同时派韩信将军带骑兵阻截陈留的楚军援军,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这三策层层递进,既考虑到韩王成的摇摆,又防备了楚军的反扑,堂内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天宇看着张良,眼中露出赞许:“张先生的三策,正合我意。明日就派使者去新郑,携带重礼,许以厚诺。同时让韩信将军做好出兵准备,使者出发之日,大军就拔营,向韩地方向移动,名为‘演习’,实则施压。”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堂内的每一个人,声音沉稳有力:“韩地这步棋,是破局的关键。成,则联军能开辟新战线,牵制楚军;败,则咱们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所以每一步都要稳,既要敢打,又要善谋。”
众人同时起身抱拳:“谨遵主上号令!”
议事堂的门被推开,阳光汹涌而入,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良拄着竹杖,走在最后,回头望了眼堂上的青铜灯,忽然觉得艾草的香气里,多了一丝决胜千里的锐气。
天宇独自留在堂内,将韩地舆图仔细收好,藏在暗格里。他知道,这场议事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韩王成的选择,项羽的反应,甚至刘邦在荥阳的动作,都会影响这步棋的成败。但此刻,他心中已有了清晰的脉络,就像那幅被反复标注的韩地舆图,每一条路线,每一处关隘,都已了然于胸。
窗外的青铜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同心”二字仿佛活了过来,映照着联军上下即将共同迈出的这一步。无论前路有多少变数,至少此刻,议事堂内凝聚的共识,已足够支撑他们朝着韩地方向,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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