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凝荷不知道，我不希望她受到影响。实在不行，找个理由回去宗门，免得见着陈玄又想起不该想起的事。”翁凝雪此时摆出了大姐该有的威严。
翁凝霜没有回应，过了半晌，才缓缓点头，“我会处理好的。”
后山峰顶，再次剩下她一人。
灵蟾圣地，在东洲算不得大宗，却凭借灵化蟾衣神通，声名显赫。
翁凝霜拜入凌虚宗之后，宗内有长老与灵蟾圣地的供奉交好，透露她的身份，才有了一场针对天机衍道术的布局。
圣子亲自下场做饵，他很成功，可惜毁在最后一步，被天机教教主夫人截杀，也由此在翁凝霜道心蒙上阴翳。
坐府境这些年一直没有任何突破。
翁夜白已经察觉不对，困于戾气，抽不开身解决。
此次闭关，大成之后，便会专心解决翁凝霜旧事。
翁凝霜清楚，留给自己考虑的时间不多，大姐有忘月之法，还较为温和，若是换了母亲来，那就是硬斩，虽然伤修为，但是凌虚宗也好，天机教也好，不缺修补的资源。
入夜，她才下了峰顶，在教内几乎是躲着陈玄走。
但好巧不巧，越是躲着什么，越是来什么。
“二姐？你来得正好。白天说的作画一事，我观教外夜色，正合适，你若是想画，我可以现在为你作一幅。”陈玄道。
“不必了，我已经说过了丹青一事作废了。”翁凝霜冷着脸。
陈玄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摇摇头，不画也行，自己可以画夜景。
因为挨着败血禁区，天光不单有清辉月色，还有倒映天幕的一抹血色横影，与极黑的夜相融的很好。
这种独特的夜色，陈玄不可能放过。
原本是没有这些习惯的，在缥缈宗给沈凌仙画的多了，对风景画竟然生出几分癖好来。
因此，每次画风景，总会想起沈凌仙，这位永远在惊艳自己的师父，以及灵枯界的恩怨。
铺展画纸，凝神提笔，胸中酝酿着一股情绪，周围的灵气似乎都随着情绪变化，极具感染力。
待胸有成竹之际，饱蘸浓墨地毛笔落在纸面上，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到丝毫停顿，几乎是一气呵成。
这是第一笔的心境，完美地倾泻于纸上。
忽然，耳边传来动静，他微微一笑，“凝荷，你来得正好，看看我的这幅夜景，相比于九峰那幅，别有一番风情。”
他说着话，没有抬头，继续勾勒细节，久久没等到回应。
“凝荷？你在听吗？”
无意抬眼，是一道藕粉色的身影。
“我以为是凝荷来了。二姐对风景画感兴趣吗？”他停下笔，轻笑一声。
她的脸色好像不太对。
“你想给我作画吗？”翁凝霜怔怔看着他，眼神极具穿透性，好似能看穿青铜面具一般。
陈玄打了个寒颤，“夜深露重，还是早点歇息吧。”
说着，就要收起画卷。
冰凉的纤纤玉手压了下来，止住他的动作。
“二姐，你要实在想画，我便给你画。”陈玄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叫我凝霜吧。”翁凝霜眸光闪烁，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陈玄哪里敢逗留，撒腿就跑。
连画案和画卷都来不及收拾了。
翁凝霜没有出手拦下，望着他逃离的背影，看得出神。
“陈玄，你怎么了？吓成这样？”翁凝荷惊讶道。
陈玄大口喘着气，“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二姐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指了指脑袋，“是不是受过刺激？”
“胡说，你才受过刺激。”翁凝荷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想必是睹物思人了。两位姐姐虽然没说有道侣，但我估计也有心上人了。”
陈玄惊魂未定，此刻冷静下来，听了翁凝荷的话，回想翁凝霜的神态，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怪不得那种眼神，估计是把我当成那个人了。”
“你想得倒是挺美啊，有我不满足，还打我姐姐的注意？”翁凝荷顿时摆出架势。
“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姐那眼神，我都不敢看。”陈玄道。
“有那么可怕？”翁凝荷疑惑道。
“不是可怕，是深情。她估计有段刻骨铭心的。”陈玄道。
“光听你在这说，我去瞧瞧。”翁凝荷道。
“别忘了把我的画带回来。”陈玄是没有再出去。
盘坐调息一会儿。
“凝霜！你知道刚才在干什么？”翁凝雪此刻脸色阴沉，双目严厉，白天的话看来都白说了。
翁凝霜缓缓抬眼，“姐，我忍不住，看着他作画的背影，看着他的神情动作，脑海里总是那张脸。”
“不能再让你这么错下去了，凝荷现在还没发现，若是被她注意到了，简直是家中丑事！”翁凝雪冷声道。
“什么家中丑事？大姐，你也在呢。”
翁凝荷的突然，让本就混乱的氛围更加不可收拾。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想起谁了？”
翁凝雪给了翁凝霜一个眼神，不准说。
翁凝霜凄然一笑，低着头看着画案上的画，“和陈玄说，这幅画我要了。大姐，走吧，我没事了。”
翁凝荷狐疑地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奇怪，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目光旋即转向画案，空白一片。
“坏了，陈玄的画，被带走了。算了，一幅画而已，大不了他再画嘛。”
说着，只把画案收走了。
陈玄千等万等，等来了空白的画案，“我画呢？”
“别这么小气，二姐看上，拿走了。这里每晚的月色都一样，你重新再画一幅就是了。”翁凝荷不以为意。
陈玄摇摇头，“没法再复刻了，这幅画是我初见此处夜色独有的心境，再画心境已经变了，没有最初的惊艳感，意境就差了。”
翁凝荷一听，“竟然这么严重，我帮你要回来。”
“不用去了，像你说的，一幅画而已。就当我送给二姐的吧。”陈玄也不愿为了一幅画，让她们姐妹之间起冲突。
翁凝荷想的是，要去问问父亲，二姐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
翁凝霜紧紧抱着陈玄的画，答应让翁凝雪用忘月之法，抹去关于灵蟾圣子的所有事情。
情丝既然斩不断，那就彻底清除，回归本初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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