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 6节 这个怀表里面照片中的男子是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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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啊走啊走啊走，你在仙女山中急匆匆的行走。你一会儿爬个红泥巴土坡，一会儿下个乱石头坎。你的目标是乌江边的一个渡口，这个乌江边的渡口是一个偏僻的渡口，是乌隆县城到附近乌江边小乡镇的小码头。你要走到这个小码头去乘坐今天最后一班去乌隆县城的小机动客轮。
你看看日头已经西斜，树木的影子越拉越长，你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怀表看了看，还好，时间来得及，你会在最后一班客船时间走到渡口的。你心里很清楚，一般来说，这种乡码头的小客船，时间都会晚点的。
你把怀表拿起来，你打开怀表的外壳，你把怀表表壳后面的一个男子的照片看了一眼。
今天好奇怪，你怎么会打开怀表外壳看一看里面这个男子的小小的黑白照片呢？你有很久很久不打开怀表的外壳了。你尽量不去看怀表里面的这张照片。你在武陵山区仙女山的土地上当了一个农民，一个知识青年，你一年四季每天吃着苞谷，洋芋，红苕等杂粮，大米饭都很少吃得到，肉也很少吃得到，你已经从重庆城的一个俊秀少年变成了一个武陵山区的粗狂农民了，一个青年农民二哥了。你的青春已经埋葬在这个乌江流域的穷乡僻壤了，你的梦想已经没有了，你不再做梦了。尽管你现在的模样和怀表壳子里面这张小照片的男子一看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小小照片中的男子，看上去年纪也和自己现在的年纪差不了多少。照片中的男子，眼睛多么明亮啊！面部轮廓多么帅气啊！看上去好像是世界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堆放在他的眼前一样的男子。小小照片中的男子的青春是多么灿烂啊，他的生活是多么美好的啊。甚至他的工作也是多么美好的啊。而自己呢，在农村，在乌江边名字好听仙女山实际却是夹皮沟的武陵山区农村旮旯脸朝黄土背朝天，没有了青春，没有了希望，没有工作。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这个躲藏在怀表里面的男子。我恨你这个国民党军队的飞行员。要不是重庆解放前夕，你这个国民党部队的飞行员偷偷从成都来到重庆见母亲，你和母亲温存了一夜，你把你的精子留在了你热爱的川剧女演员的肚子里，你又返回成都，然后随着国民党最后的部队人马离开四川，你驾驶着战斗机，飞离了四川，飞离了大陆，飞去了台湾。你在那晚重庆嘉陵江边的一个房子里你对那个川剧女演员说了好多好多甜蜜的话，你承诺了好多好多美好的事情，你说过你还要飞回大陆，飞回四川，飞到重庆来接你热爱的川剧女演员，你也要把她接到台湾去，你要和她过一辈子，你要好好地爱她，你要和她度过一生。你对这个川剧女演员说她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爱。你在临别之时，不仅仅把你的精子留给了这个巴渝地区的着名川剧女演员肚子里面，你还把这个怀表留给了她。你对这个巴渝地区家喻户晓的川剧女演员说，这是你给她的爱情信物。
我恨你!我恨你!你离开四川成都之后，你飞去了台湾之后，你再也没有回到大陆，回到四川，回到重庆。我恨你这个躲藏在怀表内壳里面的小小黑白照片的男子。
你离开大陆后，你留在巴渝地区着名川剧女演员肚子里的精子，与她的卵子结合，变成一颗豆芽，变成一个男孩来到世界上。你留下的怀表，成了这个巴渝地区着名川剧女演员的随身携带的物品。
你记得在你下乡到武陵山区当知识青年的前一夜，你的母亲把你叫到她身边，把这个怀表交给你手中。你母亲告诉了你的生命诞生的秘密。你母亲对你说，你要好好保存这个怀表。她叫你不要恨这个怀表壳子里面照片中的男子。这个照片中的男子，是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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