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是通过任何介质传播，而是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道音，直接在裴砚的灵魂本源中炸响，每一个字节都蕴含着天宪般的威严与不容置疑。
“异界之人，你所言‘女娲’，与吾族‘创世母神曦’有何关联？”
“你所演‘山海’，可是吾界遗失的《万灵初源图》？”
质问！
这是来自整个神裔界至高意志的审判与质问！
裴砚的意识掀起滔天骇浪，他想开口，想以神念辩解，想解释那只是他故乡的神话，是他赖以为生的说书技艺。
然而，他的思维，他引以为傲的机智，在这一刻却仿佛被冻结在了万载玄冰之中。每一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那股无上意志碾成了最纯粹的信息碎片，根本无法组织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他就像一个凡人，试图在十二级风暴中点燃一根火柴，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而可笑。
识海之内，那枚得自苍羽长老，一直散发着冰冷与高傲气息的“噬星神座的凝视”印记，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其上的光芒明灭不定，忽强忽弱，像是一只在猛虎面前瑟瑟发抖的猫咪，所有的孤高与桀骜都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与臣服。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噗……”
另一边，苏九璃、顾清晏、沈砚秋三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她们感受到的压迫感，与裴砚的灵魂拷问不同，是一种更加纯粹的“存在性”抹除。
苏九璃体内的神力，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河床，变得干涸而晦涩，那源自上古神魔的血脉之力，在这股意志面前，竟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顾清晏的护体灵光寸寸碎裂，她苦修多年的灵力，此刻如同被禁锢的囚徒，在经脉中凝固不动，连运转一个周天都成了奢望。
最诡异的是沈砚秋，她所掌控的言灵之力，本是撬动天地规则的无上法门。可现在，这方天地的“规则”本身，已经被更高位的存在所接管。她的言灵，就像是被拔掉了网线的黑客，面对一台物理隔绝的超级计算机，空有一身通天本领，却连最基础的指令都无法发出。
“规则……在崩坏……”顾清晏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美眸中满是惊骇。
她看到，山谷内的空间，如同一面被重锤敲击的琉璃，一道道漆黑的蛛网裂痕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光线透过这些裂痕，被扭曲成怪诞的色彩，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不断变化、毫无逻辑的诡异图案。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毫无征兆地违反了重力，缓缓飘向半空，却又在下一瞬，仿佛承受了万钧巨力，轰然一声砸入地底，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空气中的元素开始逆乱，火不再灼热，水不再湿润，风不再流动。整个世界，仿佛成了一幅被孩童肆意涂抹的油画，所有的物理法则与基本常识，都在这一念之间，变得混乱不堪。
这就是裁决者！
仅仅是一念苏醒，一念垂落，便引动了整个世界底层规则的紊乱与崩坏！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裴砚，承受的压力更是难以想象。
他那刚刚汇聚起来，准备一鼓作气冲破“章回境”壁垒的庞大能量，被这股天威般的意志轻轻一“拍”，便如受惊的鱼群，瞬间溃散，倒灌回他的四肢百骸！
“哇！”
裴砚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
突破失败的反噬，加上这股意志的碾压，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然而，肉体的痛苦，远不及系统传来的警报声让他心胆俱裂！
【警告！警告！检测到不可抗拒之界主级意志！】
【系统权限被压制！能量评估模块失效！传送功能失效！商城功能锁定！】
【警告！书魂显化通道被强行关闭！无法召唤任何书中角色！】
一连串猩红的警告提示，如同最尖锐的警报，在裴砚的脑海中疯狂鸣响。这还是他得到系统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绝望的情况！
系统，他最大的底牌，竟然被对方的意志直接“封禁”了！
不等他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那苍老、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意志，再次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质问，而是宣判。
“汝之言灵，扰乱吾界本源秩序，窃取曦神遗泽，当抹杀。”
话音落下的瞬间。
九天之上，那神裔界的最顶端，一抹纯粹到极致的金色，骤然亮起。
那金色迅速凝聚，化作一杆造型古朴，却又蕴含着无上审判神威的金色光矛。
它并非由能量或物质构成，它更像是“裁决”这个概念本身的具象化，是此界“抹杀”规则的终极体现！
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距离，出现的刹那，矛尖便已经穿透了山谷的岩壁，遥遥锁定了裴砚的眉心。
一股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裴砚的全部心神。
他想动，想逃，想催动《金刚不坏神功》，想祭出那枚保命的玉佩，想施展一切可以施展的手段。
然而，在金色光矛的锁定之下，他所有的底牌，所有的功法，都仿佛变成了镜花水月，一个虚幻的泡影。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些手段的存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无法催动。
他被“规则”判定为“必死之人”，那么一切“求生”的行为，都将被规则所否定！
“不要！”
“裴砚！”
苏九璃、顾清晏、沈砚秋三人目眦欲裂，她们疯狂地想要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障死死地挡在原地，连靠近裴砚三尺之内都做不到。
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代表着死亡与终结的金色光矛，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朝着裴砚的眉心刺去。
它不快。
因为它就是终点，终点从不急于降临。
它仿佛在享受一场盛大的处刑，享受着猎物在绝对的“法”与“理”面前，从挣扎到惊恐，再到绝望死寂的全过程。
光矛周围一尺的空间，彻底湮灭，化作了纯粹的、没有任何物质与能量的绝对虚无。那股灭绝一切生机，斩断一切因果的气息，已经提前一步，灼烧着裴砚的皮肤，让他眉心传来一阵阵刺痛。
绝望，如同深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他的口鼻，灌满了他的胸腔，让他无法呼吸。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
冰冷，无力，且无法抗拒。
就在那金色光矛的矛尖，距离裴砚眉心仅余一寸，那毁灭万物的气息已经让他皮肤开始焦黑碳化，下一瞬便要将他连同灵魂一起彻底洞穿、抹杀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被裴砚忽略，潜藏在他眉心最深处，那代表着“九界说书人系统”的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股气息，没有裁决者的威严，没有噬星神座的冰冷，它温和、浩瀚，却又带着一种同样古老，甚至更加源远流长的韵味。
仿佛是跨越了无尽时空长河的彼岸之光，终于在此刻，照亮了现实。
与此同时，一声若有若无，带着无尽沧桑与一丝欣慰的叹息，直接在裴砚的识海最深处响起。
“终于……等到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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