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鬼最后一声凄厉的“为何”，犹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直刺人心。
话音未落，裴砚头顶那本已布满裂痕的《促织》书魂，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那汹涌怨气的持续侵蚀与反噬。
“唧——！”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鸣，仿佛是最后的悲歌。磨盘大小的墨绿色蟋蟀虚影猛然一颤，旋即“嘭”的一声闷响，彻底爆散开来！无数细碎的墨绿色光点如烟花般炸开，旋即迅速黯淡，最终化为虚无，消散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惊堂木定魂】对女鬼魂体的压制之力，在书魂崩解的瞬间，骤然锐减大半！
“桀——桀桀桀——！！”
女鬼仰天发出一阵刺耳至极的尖啸，啸声中充满了挣脱束缚的狂喜与复仇的快意。她周身那三条水桶粗细的怨气锁链，如同获得了新生的力量，猛地狂舞起来，搅动得周遭阴风呼啸，鬼气森然。原本被【醒木】之力勉强定住的身形，此刻彻底摆脱了束缚，广场上的阴寒之气陡然暴增数倍，连远处的火把光焰都摇曳得几近熄灭。
“噗！”
书魂崩解，裴砚如遭重击，只觉一股强横的反噬之力顺着冥冥中的联系涌入体内，胸口一闷，喉头腥甜翻涌，他强行将一口逆血压下，面色却在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丹田内，刚刚因突破【章回境】而充盈起来的灵力，此刻已然消耗了近半，额角冷汗涔涔滑落，浸湿了鬓角。
女鬼猩红而空洞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摇摇欲坠的裴砚身上，那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小道士，你的戏法耍完了！现在，轮到我了！”她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杀意。
高台之下，本就紧绷到极致的气氛彻底崩溃。
“啊——！完了！裴道长不行了！”
“快跑啊！这女鬼要大开杀戒了！”
“别挤我！我的孩子！！”
眼见裴砚口角溢血，身形晃动，明显落入下风，部分百姓心中最后一丝侥桑的希望彻底破灭。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人群如同炸开的蚁巢，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外疯狂逃窜。惊叫声、哭喊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场面瞬间失控，推搡之间，已有人被挤倒在地，引发了小范围的踩踏，惨叫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听风楼前，钱掌柜和几个伙计面如死灰。他们清楚，一旦裴砚失败，这凶戾女鬼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帮凶”。钱掌柜一咬牙，拎着一根门闩，带着几个同样面色惨白、手持棍棒的伙计，死死挡在茶楼门口，眼中带着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都别慌！挡住！裴道长还没认输呢！”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微不足道，却透着一股困兽犹斗的悲壮。
生死一线！
裴砚强迫自己从反噬的痛楚与灵力匮乏的眩晕中挣脱出来，大脑在极致的危机感下反而变得异常清醒。他心神疾速沉入识海，系统面板瞬间展开。
【九界说书人系统】
【宿主】：裴砚
【境界】：章回境（初期）
【气运点】：5038（持续缓慢下降中，因听众恐慌情绪蔓延）
【技能】：
1. 书魂显化（已掌握：《画皮》、《钟馗镇鬼》、《促织》-已崩解）
2. 言出法随（仅限说书内容）
3. 气运掠夺
4. 惊堂木定魂（章回境前置，需书魂辅助，当前书魂《促织》崩解，效力大减）
5. 醒木断因果（章回境解锁，说明：需洞悉前因，执掌醒木，言出法随，方可斩断纠葛。注：此技能消耗巨大，对因果理解要求极高，慎用！）
【法器】：醒木（凡品法器，已进阶）
【商城】：（琳琅满目，但价格感人）
《天罡三十六法》残篇：气运点1,000,000
《地煞七十二术》选录：气运点800,000
法宝“缚妖索”：气运点50,000
丹药“回天丹”：气运点30,000
……
裴砚的目光在系统面板上飞速扫过，如同饥饿的狼在寻找任何一丝生机。高级技能和法宝所需的气运点，对他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此刻的气运点，甚至还在因为台下听众的恐慌而缓慢流失。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章回境】解锁的第二个技能——【醒木断因果】上。
“需洞悉前因，执掌醒木，言出法随，方可斩断纠葛……”裴砚默念着技能说明，眉头紧锁。这技能听起来威力无穷，能斩断因果，但“洞悉前因”四个字，却如同一座大山。女鬼的“前因”是什么？他目前只知道她怨气冲天，似乎与“孩儿”有关，以及她先前声嘶力竭地指向城西方向，控诉着某个“畜生”用她孩儿的头骨当酒杯。
这些零碎的线索在他脑中盘旋。
“此鬼怨念之深，已近乎执迷不悟，强行打散，恐非最优解。”先前对战时的判断再次浮现。女鬼的强大，并非单纯的修为，更多是源于那股无可化解的执念。若不能触及其怨念的核心，任何强行镇压，都只是扬汤止沸，甚至可能激起更凶猛的反扑，方才《促织》书魂的崩解便是明证。
单纯的“定”与“镇”，看来是走不通了。
一个念头，如同一道微弱的电光，划过他混乱的思绪。
《聊斋志异》……并非全是厉鬼索命，血腥恐怖。其中亦有诸多情深义重、舍生取义，最终或得道飞升，或怨气消解、重入轮回的篇章。那些故事，往往以“情”动人，以“义”服鬼。
或许……可以尝试另一种“言灵”？不是镇压，而是……疏导？或者说，以“情”化“怨”？
这个想法一经萌生，便如野草般疯长。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他这点微末道行，怕是顷刻间便要化为女鬼的滋补品。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就在裴砚心中天人交战，准备行此险招之际，识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带来了一丝意外的转机：
“提示：检测到宿主正面临极端困境，且对‘言灵’之力有新的感悟方向。”
“系统功能微调：宿主可尝试‘书魂融合’或‘多重书魂同步显化’。注：此操作对宿主精神力、灵力以及对书魂内在意蕴的理解要求极高，消耗将远超单体书魂显化，请宿主谨慎评估风险！”
书魂融合？多重书魂同步显化？！
裴砚的眼睛骤然一亮，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虽然系统提示风险极高，但这也意味着，可能性！
然而，女鬼显然不打算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小道士，受死吧——！”
怨毒的尖啸声中，女鬼那干瘦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模糊的血色残影，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闪电般扑向高台上的裴砚！她背后那三条狰狞的怨气锁链，在空中交织飞舞，瞬间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巨网，挟着令人魂飞魄散的恐怖威势，当头罩下！
腥风扑面，阴寒刺骨，眼看就要将裴砚彻底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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