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沙与明月尚在记忆中断续回响,江南商行渠道传来的那封关于京城暗流调查的密信,便如同一片薄薄的阴云,悄然飘至。然而,这一次,这云层却未能再在萧景珩与苏明月心头投下过于沉重的阴影。
经历过了生死,看透了权争,验证了初心,他们的内心已然被打磨得如同历经风浪的礁石,沉稳而坚定。
“不必理会。”萧景珩看过密信后,只平静地说了四个字,随手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若他们真有本事寻来,再说。”
苏明月亦是莞尔。是啊,何必再为远方那些蝇营狗苟而扰了眼前的生活?他们的路,在前方,而非身后。
车队再次转向,这一次,目标明确——西南。穿越蜀道之难,领略滇地之奇,最终,他们抵达了那片传说中如同仙境的高原湖泊——洱海。
当那片蔚蓝如宝石、烟波浩渺的湖水,与远处苍山覆雪的巍峨身影一同撞入眼帘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天空是如此之近,云朵仿佛触手可及,空气清冽甘甜,带着湖水与草木的纯净气息。
“就是这里了。”苏明月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确信。萧景珩握紧她的手,无声地表达了完全的赞同。
他们在洱海边一个位置绝佳、民风淳朴的白族村落旁,买下了一处带着宽敞院落、可直眺湖光山色的旧宅。宅子略加修缮,保留了古朴的白族风格,又依照苏明月的喜好,增设了明亮的玻璃窗、舒适的卫浴和一间设备齐全的厨房。
定居下来的生活,缓慢而充实。萧景珩的身体在洱海得天独厚的环境中进一步好转,虽不能恢复如初,但日常活动已无大碍,甚至能在天气晴好时,陪着苏明月沿着湖岸漫步,或是教慕辰习字练武。苏明月的魂伤也在玄婆婆的调理与这山水灵气的滋养下,日渐稳固,那不时袭来的针扎般痛楚,已许久未曾出现。
慕辰和念晚更是如同解除了所有束缚的小马驹,在苍山洱海间尽情奔跑嬉戏。慕辰愈发沉静好学,常常捧着一卷书,在院中的海棠树下一坐就是半日;念晚则活泼依旧,很快便与村中的白族孩童打成一片,学会了简单的白族话,小脸红扑扑的,笑声如银铃般洒满院落。
一日黄昏,一家四口在湖边散步。夕阳将湖面染成金红色,波光粼粼,归航的渔船点缀其间,炊烟袅袅升起。念晚指着湖边一处空地上,几个村民支起的小摊,卖着烤鱼、乳扇等小吃,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她扯着苏明月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娘亲,好香!我们也摆一个摊摊,卖好吃的,好不好?”
萧景珩闻言,不由失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那个危机四伏、前途未卜的夜晚,苏明月为了缓解紧张气氛,曾对他开的那个玩笑——
“王爷,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个海鲜大排档怎么样?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烧烤麻辣。”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叫相公就投资。”
回忆涌上心头,带着几分沧桑,更多的却是历尽千帆后的甜蜜。他看着身旁笑靥如花的妻子,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女儿,心中蓦地一动。
“好啊。”他低头,对念晚温和一笑,随即抬眼看向苏明月,眼中带着促狭而温柔的光,“咱们就开一个。不过,不是海鲜大排档,是‘苍洱风味摊’。”
苏明月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红霞,在夕阳映照下,娇艳不可方物。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漾满了笑意。
说做便做,而且,要做得与众不同。
苏明月骨子里那份来自现代的创业魂再次燃起。她并未简单支个摊子,而是将那处临湖的旧宅前院,精心改造了一番。保留了白族庭院的雅致,增设了露天座椅,用当地特有的扎染布装饰,氛围温馨而富有特色。
食材,主打洱海新鲜的鱼虾,搭配当地特色的菌菇、乳扇等。苏明月亲自调试配方,将现代的烧烤理念与云南本地的香辣风味巧妙结合,研制出了诸如“香茅草烤鱼”、“秘制菌菇串”、“玫瑰乳扇卷”等独特美食。她还利用当地丰富的水果,酿制了口感清新的果酒和花果茶。
萧景珩则真的兑现了“投资”的承诺——虽然他如今已无官职,但多年的积蓄与苏明月商行的收益,足以让他们在此地富足一生。他出面与村里签订了长期供应最新鲜渔获的协议,又“动用”了墨尘和护卫们的力量,负责食材采购、场地安全和一些体力活。
而他自己,则如当初玩笑所言,主要负责——“貌美如花”。
当然,靖王殿下的“貌美如花”并非只是坐着。他会在客人不多时,坐在院中那棵最大的海棠树下,泡一壶当地产的普洱,看看书,或是指导慕辰的功课。他那经过岁月与磨难沉淀下来的、清贵雍容又带着一丝疏离的气度,本身就成了这“苍洱风味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尤其是……一些前来游历、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或是慕名而来的外地女客。
这日,摊前来了一行衣着光鲜的客人,似是来自中原的富商,其中一位年轻公子,自踏入院子,目光便频频落在独自饮茶的萧景珩身上,眼中满是惊艳与探究。他竟借着询问菜品的由头,试图与萧景珩搭话,言语间颇有些轻浮之意。
萧景珩连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菜品问内子。”
那公子还想纠缠,正在烤架前忙碌的苏明月擦了擦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生意人的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我家相公不喜打扰。”
那“相公”二字,她唤得自然无比,清晰响亮。
年轻公子碰了个软钉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悻悻然点了菜。待他们那桌的烤鱼上来,只尝了一口,那公子脸上的悻悻便化为了惊愕,随即埋头苦吃,再顾不上其他。
入夜,打烊之后,院内只剩下自己人。苏明月一边清点着今日的收益——虽然不多,却充满了亲手创造的喜悦,一边故意瞟了一眼正在帮她收拾桌椅的萧景珩,打趣道:“萧大掌柜,今日‘貌美如花’,招徕生意之功,不小啊。”
萧景珩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眸光在月色下深邃如洱海:“夫人这是……醋了?”
苏明月拍开他的手,哼了一声:“谁醋了?我是提醒你,注意‘掌柜’的仪态。”
萧景珩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仪态再好,也只是你一人的‘相公’。”
月光如水,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也洒在院中那块由萧景珩亲笔题写的“苍洱风味”的木匾上。远处,传来洱海轻轻的涛声。
“苍洱风味摊”渐渐有了名气,成了这洱海边一处独特的所在。人们不仅为美食而来,也为这店主夫妇非凡的气度与那份恬淡幸福的氛围所吸引。
又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客人们早已散去。慕辰和念晚玩累了,已被乳母带回房安睡。墨尘带着护卫在不远处安静地值守。
萧景珩与苏明月并肩坐在湖边的木栈台上,脚下是轻轻拍打着岸石的湖水,头顶是璀璨得如同撒了一把碎钻的星空。空气中弥漫着湖水、烧烤残留的烟火气以及苏明月身上淡淡的、自制的花草清香。
“还记得吗?”苏明月将头靠在萧景珩肩上,望着星空,声音如梦似幻,“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君王,没有权贵,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萧景珩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拥住:“嗯,记得。”他曾为此恐慌过,害怕那片星空会将她带走。
“我曾经以为,穿越时空是一场意外,甚至是一场灾难。”苏明月继续说着,语气平静而悠远,“我努力地想在这里活下去,用尽我知道的一切知识,去挣扎,去适应,去改变……我一度很迷茫,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何在。”
她抬起头,望向身边这个男人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宇。
“直到遇见你,景珩。”
“直到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看透了权力浮华。”
“直到我们有了辰儿和晚晚。”
“直到此刻,我们能坐在这片星空下,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做着最平凡却最快乐的自己。”
她的眼中闪烁着比星辰更亮的光芒,那是一种彻悟与圆满。
“我现在明白了,穿越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改变哪个时代,或者成就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
“它的意义在于,让我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找到了你,找到了真正的自我,找到了我们共同定义的……家和幸福。”
萧景珩静静地听着,心中被巨大的暖流与感动填满。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于我而言,亦是如此。遇见你,方知人间值得。”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再多言语。余生漫长,执手天涯,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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