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方雪灾一事，云城程家人挺身而出，捐钱捐物，出人出力，挽救了数万灾民性命，帮助重建灾民房屋……诸此种种，乃有功之绩，特许程家经营皇室采买生意，纳入皇商名单，并赐金腰带一条、玉如意两柄、夜明珠十颗、祥云缎五十匹、白银两万两，钦此。”
随着宣读太监的话音落下，程家众人跪谢接旨，“叩谢陛下恩典！”
宣读太监将明黄色的圣旨递给程大富，两条细长眼眯成两条缝，笑道：“程老爷，接旨吧！”
“多谢公公。”
“东阳县主何在啊？”
“臣女在。”程宝珠上前。
宣读太监确认了身份，点点头，“陛下口谕——”
程宝珠赶紧跪下。
“东阳县主程宝珠德行有亏，令其在家中禁足三月，并在一年之内择良婿完成婚姻大事，钦此。”
程宝珠大大的杏眼满是疑惑，“臣女领旨。”
嫁人她倒是不愁，反正，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禁足来得莫名其妙，程宝珠皱眉思索。其他程家人也摸不清陛下的旨意是怎么回事，纷纷大眼瞪小眼。
“公公，陛下这是何意啊？”程宝珠从地上起来后，褪下手中的足金镯子塞到公公手里，悄悄问道。
宣读太监得了王福的指点，有意卖她一个好，“县主聪慧，皇上不喜欢挑起事端的女子，晋王遇刺一事，您好好想想？”
程宝珠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她这是被当成心思不正的女子问责了呀！可恶！都怪该死的梁慕辰！
唐氏在一旁看好戏，就被宣读公公点到了自己，“程二爷、二夫人可在？”
程二金立马上前了，唐氏则微微整理了下仪容，晃着金步摇，亦步亦趋跟在程二金身后，二人站定行礼，“公公，草民\/民妇在。”
宣读公公眼睛笑成了两道褶子，“咱家给二位道声恭喜了，你们的女儿程青樱已经被陛下册封为宝林，程宝林托咱家来给二位捎个信儿，她还给你们带了些东西，宝林娘娘亲自派人送回来，马车就停在外面。恭喜你们了！”
程二金和唐氏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喜色。咱们青樱终于熬出头了！
“好好！有劳公公，我们马上派人去取。”程二金塞了把赏钱给公公。
这一连收了不少东西，宣读太监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
程宝珠郁闷地回了房间，一边将外面罩的白毛边月白色如意纹小袄脱下，一边在想：禁足啊！
“那还不如让我死！”程宝珠大叫。
“叩叩叩——”
“谁呀？”程宝珠起身开门。
“暗七？”
“是我，我是来向小姐道谢的。”暗七腼腆一笑。
程宝珠见外面天寒地冻的，忙说，“你伤刚好，外面风大，进来再说。”
程宝珠毫无防备让一个外男进入闺房，暗七心中是又气恼又挫败，她如此坦荡，不就证明对自己无意吗？
暗七一个走神，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朝前摔去。
程宝珠下意识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接连倒退了几步。
暗七闻到了女子身上散发的桂花清香，玲珑有致的身体紧贴着他，在静谧声中听见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短短一瞬，暗七心思百转千回，站稳之后，他松开了程宝珠，“小姐，你没事吧？”
程宝珠晕晕乎乎抬头，两人距离有些近，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程宝珠怔怔看着这张与梁慕辰六分像的脸，这替身又高又帅，比梁慕辰长得好看多了！
思绪回笼，程宝珠为了起话头，终于憋出一句，“你该刮胡子了！”
气氛瞬间冷了不少。
暗七神色尴尬，摸了摸自己下巴长出来的青色胡茬，点头道，“小姐说的，我记下了。”
“其实你不用特意来感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你带回来烧个水洗个澡上个药买个衣服偶尔做个吃食说说话——”程宝珠一口气迅速说完，“而已。”
“小姐的大恩大德，暗七没齿难忘。恳请小姐留我在你身边，做个暗卫保护你。”暗七跪下抱拳，如同一只忠诚的大狗。
“你不想回那边去了？你知道，我和梁慕辰是敌人，如果你——”程宝珠话没说完，暗七就摇摇头，“暗七不愿再做别人的影子。”
“暗七，真心实意想留在小姐身边。”暗七一双桃花眼写满了真诚，程宝珠被这炙热的眼神烫到了。
她还是下狠心拒绝，“不必了，我的暗卫已经够多了，等你伤完全好之后，你就走吧。”
暗七失魂落魄往外走，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看着程宝珠，“小姐不信任我，为什么要救我？”
程宝珠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荒唐的夜晚，他隐忍又克制的动作，脸色霎时变红，“救都救了，你问那么多干嘛？”
她把他推出了门外，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平稳呼吸。
大概，是回报你那夜的温柔吧！
那天过后，暗七就离开了。
“离开了？”程宝珠吹着滚烫的粥，小口小口吞咽着。
“是啊。小姐您当时还没起，我大早上看到他站在你房间徘徊，我问他做什么，他说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暗七望着禁闭房门的缝隙，仿佛缝隙中能看到什么，“告诉你们小姐，我胡子刮干净了。”
“就这？”程宝珠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乖乖，她只是随便说说啊！
“就这。”
程鹤年拿起帕子给她擦擦嘴，“走了也好，不是一路人。”
本来还想跟他合作整垮梁慕辰，但是——他看着没心没肺的程宝珠，算了，媳妇儿重要！
其他男人滚远点！
“对了，新年你想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我都被禁足了。这外面都是皇家的人，弄得我不自在极了。”
程宝珠埋头吃饭，幽怨的情绪持续发散……
程鹤年见程宝珠闷闷不乐的样子，思考着什么。
“陛下的旨意是在家中禁足，这个‘家’是可以扩建的。”程鹤年眼睛漫开笑意，勾了勾嘴角，“不如，我们买下外面那条街吧！”
“哈？”程宝珠惊掉了下巴，手中的勺子掉落进粥里，溅起水花。
腊月二十八，程家门外又建起了一道矮墙，把一条街纳入了进来。
看着程鹤年大手笔的动作，程宝珠眼角抽抽。
“这些老百姓都是我们县主的朋友，县主禁足期间，心情郁闷，请朋友来做客，不过分吧！”程鹤年和皇家守卫交涉着。
“程三少，我们允许你们扩建已经是钻空子了，现在你美其名曰什么‘敞开家门’请人来做客，你看这——”守卫头领指着来来往往观光的百姓，无奈道，“这不就是逛街嘛！”
“那也是在家里逛街！”程鹤年塞了一千两银票给头领。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头领推拒道。
“你看看，被拦在外面的朋友都有意见了。”
远处，街道的入口被守卫把守着，不许人再进来，有百姓跟守卫争执。
“凭啥不让俺进去啊！俺小孩就要吃里面王大爷做的糖画！”
守卫们一脸为难，频频回头求助头领。
头领捂着脑袋，心中悲哀：他还有命回到京城吗？
程鹤年直接替他做了决定，高声道：“头儿发红包了，这几日不用值守了，弟兄们过来领红包啊！”
银票塞到他手里，程鹤年跑着离开了。守卫们闻言纷纷跑过来，一拥而上，把头领包围在中间。
“走！”程鹤年牵起程宝珠的手，和她一同飞奔。
红衣的少年和少女手牵手穿过五光十色的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笑得肆意灿烂，衣裙纷飞飘扬。
“程鹤年！我喜欢你！”程宝珠笑意盎然，突然大喊，引来周围一片尖叫。
程鹤年笑意更深了，也扬声大喊，“程宝珠！我也喜欢你！我要娶你！”
无视路人的惊呼声，两人来到一处高楼。
“观星楼。”程宝珠念出了匾额上的名字，“这是你建的？”
“嗯，上去看看。”
程宝珠蹦蹦跳跳上了长长的阶梯，程鹤年紧随其后。
楼上是个很大的高台，程宝珠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铜制的架子上，放了一个长筒形的圆杆，圆杆以倾斜的角度放置着，向外的一头对着夜空，另一头是一个漆黑的小洞。
“这是什么呀？”
程鹤年指着小洞，“你把一只眼睛放这里。”
程宝珠闻言照做，随即惊呼：“天呐！我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这是我从海外商人那里买的天文望远镜，它可以把很远之外的东西放大。”程鹤年解释道。
“好多，又大又亮！”程宝珠忍不住伸手在空中抓，“就好像，这些星星在我眼前。”
程鹤年抓住了她在空中作乱的手，找准位置，十指紧扣，大拇指在细细摩挲程宝珠的手。
“哈！抓住星星了！”程宝珠从望远镜上移开目光，就被程鹤年拉入了怀里。
她小脸通红，水漉漉的杏眼眨巴眨巴，“你不看吗？”
程鹤年笑着摇摇头，深深看着她，眼中的柔情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的大掌按在程宝珠的后脑勺上，侧头吻住她芬芳的红唇。
程宝珠轻轻闭眼，回抱住他。
寒冷的冬风拂过，程宝珠瑟缩着抖了一下，程鹤年转身换了个位置，挡在风口，收紧了手。
他将程宝珠揉进怀里，撬开她的贝齿，一寸一寸标记自己的领地。
我不用看，因为——
天上的璀璨繁星，远处的人间烟火，都在你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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