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药铺后面住人的宅子还没有修整好，刘昌暂时借住在阿土家。
在阿土强烈的要求下，二人睡在一起。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方清辉。
刘昌躺在床上，旁边阿土睡意正浓，他却毫无睡意。
他盯着屋顶模糊的梁木，脑海里全是秦玥在门口惊喜的脸，还有亮晶晶的眼睛。
他想和秦玥一起去爨寨。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搅得他心口发烫。
他猛地坐起身，伸手推搡旁边的阿土：
“阿土！醒醒！阿土！”
阿土睡得正沉，被摇得迷迷糊糊，含糊地嘟囔：
“嗯…咋个…天亮了吗…”
“没天亮！”
刘昌压低声音，但语气急切。
“阿土，我们陪玥儿去爨寨吧！”
“囊？”
阿土费力地睁开一只眼，脑子还像一团浆糊。
“爨寨！陪玥儿和林郎中一起去。”
刘昌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更清晰果决。
阿土这下彻底醒了，猛地坐起来，差点撞到刘昌的下巴：
“陪玥儿去爨寨？真的假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的脸。
“真的！”刘昌用力点头。
阿土的眼睛瞬间亮了，睡意全无。
他从小就听过好多关于爨人的传说，可从来没机会亲眼去看看，现在机会到眼前了。
“去！必须去！”
阿土兴奋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忘了压低。
接着开始盘算。
“得赶紧收拾东西，天不亮就得走，不然赶不上他们出发。”
说干就干。
两个少年人借着月光，像两只小耗子一样在屋里窸窸窣窣地忙碌起来。
两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简单的行囊收拾妥当。
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困意又有点上涌。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但谁也睡不着。
黑暗中，阿土小声问：“刘昌，你说我阿爹能答应吗？”
“肯定能！”刘昌语气笃定。
“嗯。”
阿土安心了些，想象着爨寨的热闹景象，带着期待，慢慢合上了眼。
仿佛刚闭上眼没多久，石城的第一声鸡鸣就尖锐地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刘昌像被针扎了一样立刻弹坐起来：
“阿土！快！鸡叫了！”
阿土也一骨碌爬起来。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用冷水抹了把脸，胡乱整理了下衣服，背上包袱就冲出了房门，敲响了岩桑的屋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岩桑的身影堵在门口，他显然也是刚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还乱糟糟的。
看清门口站的两人，尤其是看到两人脸上那副又兴奋又带着点讨好谄媚的笑容，岩桑浓眉一挑，粗声粗气地问：
“两个臭小子，大清早的，要干什么？说吧！”
他太了解自己儿子了，这副表情准没好事。
阿土和刘昌嘿嘿一笑，互相推搡了一下。
刘昌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大叔，我和阿土想陪玥儿去爨寨看看。您看，玥儿一个姑娘家，林郎中年纪也大了，路上总得有个照应。”
阿土赶紧在旁边帮腔，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对对对！阿爹，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爨寨呢。而且，万一有人敢欺负玥儿和林郎中，我们两个大小伙子也能顶上去帮忙，不能让人看扁了。”
他挺起胸膛，努力想显得可靠些。
岩桑眯起眼，仔细打量着两个一脸兴奋、眼神发亮的小子。
他们背着包袱，显然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想了想便同意了：“行！去吧。”
一时忘记了压低声音，很快里屋传来了安禾被吵醒的哭声。
紧接着，一只布鞋“嗖”地一声从门里飞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岩桑的后脑勺上。
“哎哟！”
岩桑吃痛，缩了下脖子，却也没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
他弯腰捡起那只鞋，朝着两个臭小子挥挥手示意他们要去就去，随后朝门里说：
“吵醒你们娘俩啦？没事没事。”
说完，他转身回屋里去哄哭闹的安禾。
“乖乖不哭，阿爹在呢……”
岩桑低沉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温柔，轻柔地拍着安禾的背。
阿土娘披着外衣坐起身，没好气地瞪着他。
岩桑一边哄女儿一边压低声音解释：
“是阿土和刘昌那俩小子。他们想陪玥丫头和林郎中去爨寨。”
阿土娘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胡闹！俩毛头小子懂什么？再说，真遇上点麻烦，他俩能顶什么用？说不定还得拖累人家林郎中。”
岩桑把渐渐安静下来的安禾递给妻子，挠了挠头：
“话是这么说，可俩小子也是一片好心，想护着玥丫头。”
他主要是看儿子那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心泼冷水。
阿土娘抱着安禾，白了丈夫一眼：
“护着？就他俩？真要护着，你去！”
随后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林郎中年纪大了，玥儿又是个小姑娘，真要有点什么事，身边没个能主事的大人怎么行？”
“你也跟着去，万一路上有啥状况，也好和林郎中商量着办，有个照应。”
岩桑一愣，看着妻子，让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
自己跟着去，确实稳妥得多。
“行！”岩桑果断同意。
随后俯身在妻子的脸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又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
阿土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飞起一丝红晕，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没个正经，快去收拾。”
岩桑嘿嘿一笑，立刻行动起来，边收拾边说：
“待会你去和王掌柜还有周掌柜（刘昌家药铺掌柜）说一声，就说我们带他们去爨寨了，过几天就回。”
阿土娘自是应下。
他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抓出几件换洗的粗布衣裳，塞进包袱里。
又跨上弯刀，拿起挂在墙上的水囊和火折子。
一阵风似的出了门，撵上了两个小子。
“走吧，我陪你们一起去！”
他洪亮的声音在清晨的薄雾中传开。
刘昌和阿土对视一眼，脸上是压不住的狂喜。
三人步履匆匆，朝着秦玥家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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