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餐桌前，卓玛时不时找话题，夏小棠机械地附和着。
徐洋试图加入：“学校下个月……”
话音未落，尖锐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客厅里勉力维持的平静。
夏小棠的脊背几不可见地僵直了。
“我去接。”徐洋立刻起身，大步走向电话机。
夏小棠没有抬头，依旧维持着低头吃饭的姿势，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将一小撮米饭送入口中，机械地咀嚼着。
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了身后徐洋接电话的声音上。
卓玛也停下动作，紧张地看着徐洋的背影。
听筒里传来模糊的人声，只能听到徐洋简洁的回应：
“嗯……”
“好……”
“情况怎么样？”
“知道了……”
夏小棠不敢呼吸，不敢抬头，生怕捕捉到任何不祥的预兆。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电话听筒被放回座机，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徐洋的脚步声走近，在餐桌旁停下。
夏小棠依旧死死盯着碗里的米饭，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然后，她听到徐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是齐铭打来的。”
她浑身一颤，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徐洋迎上她的目光：
“是西北那边的最新消息。许湛找到了，他还活着，人没事了。”
“太好了！！小棠！太好了！”卓玛激动地拍了拍夏小棠。
夏小棠的身体微微一晃，像是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弛后带来的眩晕。
她眼睫快速颤动。看了看卓玛，眼底的泪水已经摇摇欲坠。
赶忙低头扒拉一口米饭。豆大的泪珠砸进碗里。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了安安醒来的啼哭声。
这哭声如同恰到好处的救星。
夏小棠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有些踉跄。
“安安醒了，我去看看他。”她说完，不再看徐洋和卓玛，转身疾步走进卧室。
卧室里，夏小棠俯身将哼哼唧唧的安安抱了起来。
孩子柔软温热的小身体依偎进她怀里的那一刻，仿佛瞬间融化了所有强筑的堤坝。
她紧紧抱着孩子，像是找到了所有委屈的突破口。
把脸深深埋进安安带着奶香的颈窝里，整个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没有嚎啕，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呜咽，沉闷而绝望，仿佛要将之前所有强忍的恐惧、绝望和此刻汹涌而来的庆幸，都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孩子肩头单薄的小衣服。
安安咿咿呀呀地张开小手摸着妈妈的脸颊。
门外，徐洋和卓玛沉默地对视一眼。他们都清楚地听到了夏小棠那极力压抑的哭泣声。
卓玛想要起身，被徐洋轻轻按住，摇了摇头。
“就让她哭出来吧。”
……
等夏小棠整理好情绪抱着安安走出卧室时，卓玛已经离开了。
徐洋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显然在等她。
他的目光沉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红肿的眼睛泄露了方才独自承受的煎熬。
“齐铭刚刚在电话里说…”徐洋的声音平稳，“高压催化实验时，温度传感器失灵导致体系过热，安全阀年久锈蚀，没能及时泄压。”
夏小棠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安安的襁褓。
“许湛在监控数据时最先发现异常。”徐洋继续道，语气依然克制，“他立即疏散了所有人员，自己留下尝试手动泄压......”
夏小棠轻皱了一下眉头，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还好…最后时刻，”徐洋直视着她，“他选择了跳窗。”
夏小棠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几乎能看见那个画面——刺耳的警报声中，他独自面对危险时决绝的背影。
“实验室没保住。”徐洋的语调依然平稳，“但幸亏处置及时，相邻实验室都安然无恙。只是......”他顿了顿，“爆炸震断了通信线路。”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许湛受伤了。”
夏小棠倏地抬头，目光与他对接的瞬间又仓促移开。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后续。
徐洋却在这最关键处停顿了。他是故意的，这漫长的等待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煎熬。
夏小棠抬起头，终于忍不住，声音轻颤着问：“……伤得重吗？”
“小棠…我们去离婚吧…”
徐洋突然的一句话让夏小棠猝不及防。她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短暂的沉默后，她垂下眼帘：“好。“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下周一吧。“
随后，她转过头，“徐洋，谢谢你……”这句话她说得由衷，却连自己都记不清是第几次对他说谢谢了。
“我们离婚，”徐洋注视着她，“是因为我想换个身份帮你。以好朋友的身份。”
夏小棠望着他，努力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
“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徐洋的声音变得格外温和，“而我，恰好就是。”
见她依然不解，徐洋缓缓起身，问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如果许湛今天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
夏小棠怔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午，当你独自面对许湛生死未卜的消息时，”徐洋的声音微微提高，“你一定在心里默默许下了承诺吧？如果他活着，就告诉他你爱他？还是告诉他，安安其实是他的孩子？”
夏小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徐洋啊徐洋，她所有深藏的心思，原来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现在，许湛活下来了，”徐洋镜片后的目光平静，“你那些在绝望中许下的承诺，是不是就都不作数了？”
夏小棠慌乱地别开视线，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恰恰证实了他的猜测。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徐洋终究不忍心再逼问。他轻声道：“放心吧...许湛只是炸伤了胳膊。”
在夏小棠还愣神的时候，徐洋已经起身走向卧室。在关门的前一刻，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小棠，承认脆弱，比假装坚强更需要勇气。”
房门轻轻合上。
客厅里，夏小棠依然站在原地，怀里抱着安安。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迷茫…
……
喜欢八零年代：说不出口的爱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八零年代：说不出口的爱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