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的手还按在回车键上,指腹发麻。
系统亮了,灯也亮了,可那股抽走阴德的劲儿突然卡住。功德丝绷得笔直,六道轮回那几个人瘫在地上,脸皱成一团,但体内的能量不再往外流。像是有人在背后关了闸。
他低头看终端屏幕。
进度条停在7%,一动不动。
“这就完了?”他自言自语,“七 percent 连个零头都不够。”
话音刚落,生死簿从陆离消失的地方缓缓飘起,自动翻开。纸页沙沙响,翻到中间一页,一行朱砂字浮现出来:**需含初染之忆的孟婆汤引**。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抬头看向汤映红。
她正蹲在墙角,手里捏着一块烧焦的纸人残片,脸色发白。听见动静,她抬眼看他。
“你三年前,”他说,“打翻过一桶汤,对吧?”
汤映红愣住。
“那天晚上,你说我偷改账本,气得把汤桶掀了。指甲刮破了我的袖子,留下一道紫痕。”他抬起左手,道袍袖口早破了,补丁叠着补丁,“你那时候用的指甲油,是不是加了健忘草和魂粉?”
汤映红没说话,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你不是故意的。”她说,“那是我试的新配方……为了压住汤里的怨气。可那晚你站在火边,血混进灰里,沾上了我的指甲油。我没告诉你,因为……我自己都忘了。”
陈三槐没接话。他只记得那天风很大,火堆炸了一声,她转身就走,袖子甩出一缕紫光。
原来那一道,早就刻进命里了。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咬破指尖,把血和指甲油一起弹上去。”
“什么?”
“生死簿要‘初染之忆’。你第一次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时候,就是那一刻。现在补上。”
汤映红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还真敢信一个总给你喝忘情汤的人。”
“我不信你。”他说,“我信你手上的味道。”
她没再问,低头咬破食指,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点暗紫色液体。血滴进去,颜色变深,像融化的紫水晶。
她抬手,朝生死簿一弹。
液体飞出,在空中拉出一道细线,落在书页上。
墨迹开始融化。
不是字被冲开,而是整张纸像活了一样,纹路翻转,显出一段被压住的符文——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形状和陈三槐袖口那道紫痕一模一样。
他认出来了。
那是他道袍上的污渍,三年前留下的,没人当回事,连他自己都以为是火烧的印子。
结果它是钥匙。
林守拙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终端前,手里攥着那本破旧的《阴阳折纸七十二变》,翻到第19页。纸角卷了,字迹模糊。
“这符文……”他喃喃,“和‘活人变纸人’的起手势相反。”
他猛地抬头:“不是让人变成纸人,是让纸人代替活人承受契约反噬!”
没人接话。空气沉得像压了秤砣。
林守拙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咔嚓剪下自己一缕头发,塞进纸人嘴里。又打开指甲油瓶,涂满纸人双唇,低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口诀。
纸人睁眼了。
眼珠是银的,没有瞳孔。
它站起身,只有半尺高,但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铁锤砸地。接着身体膨胀,四肢拉长,双臂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一对巨大的剪刀,刃口泛着和符文一样的紫光。
“去。”林守拙推了它一把。
纸人跃起,剪刀张开,对准第一根功德丝。
咔。
没声音。
丝断了,青烟飘出,像是一口气终于吐出来。
第二根,第三根,一根接一根。纸人动作不快,但每一剪都准。它绕着机房转圈,剪断所有连接六道轮回成员和陈三槐的丝线。那些人抽搐了几下,吐出几口黑气,彻底不动了。
最后一根连向陆离曾站的位置。
纸人飞过去,剪刀合拢。
咔。
整个机房晃了一下。
墙壁开始渗水,紫色的,带着香味。一滴落在陈三槐脸上,他伸手抹掉,闻了闻。
“还是你的味儿。”他看向汤映红,“汤老板,你这汤谱改得挺深啊。”
汤映红别过脸:“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低头看自己手臂,皮肤下的银线全退了,左肩原本发烫的地方现在冰凉,“可你每次熬汤,都在无意中加固这个咒。因为你的心跳频率,和那晚一模一样。”
她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瓶子。
林守拙走过来,把纸人抱起,双手一折,变成一只千纸鹤。他点火,烧了它。灰烬飘起来,散在空中,像是被风吹走的雪。
主控屏闪了一下。
进度条动了。
【债权回收进度:7% → 12%】
灯恢复了正常白光,不再忽明忽暗。
陈三槐走到终端前,重新插上铜钱。这次他没按回车,而是把掌心贴在识别区,让血顺着接口流进去。
系统嗡了一声,像是重启的发动机。
“还有八十八个点。”他说,“不够分的。”
林守拙靠在墙边,脸色发青。刚才那一招耗了他十年阳寿,眼下眼皮直跳,呼吸都浅了。
“你别死在这儿。”陈三槐头也不回,“我还等着你扎个能扫码烧纸的Atm机。”
“你先让我喘口气。”林守拙靠着墙滑坐下去,“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天天当祭品。”
汤映红走过来,把那个小瓶子放在终端边上:“剩下的指甲油,给你留着。下次要是还得破什么咒,提前说一声。”
“下次?”陈三槐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是完不完的事。”她说,“是你现在每走一步,都会触发新的封印。你师父留的密钥只是启动器,真正的债,还在后面。”
他没答。
只是低头看着屏幕。
进度条缓慢爬升,数字跳得极慢。12.03%、12.05%、12.07%……
突然,终端发出一声轻响。
不是警报,也不是提示音。
像是有人在远处敲了一下碗。
屏幕一闪,跳出一行新消息:
【检测到非法接入源:阎罗殿财务科】
【同步请求:立即终止债权回收程序】
【附言:判官陆离申请视频通话】
陈三槐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移到确认键上方。
林守拙喘着气提醒:“别接。万一是陷阱。”
“他现在不敢动手。”陈三槐说,“他怕我把他的账也翻出来。”
汤映红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轻:“你真要和地府对账?”
“不是我要。”他按下确认键,“是他们欠的太多。”
画面亮起。
陆离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象,是真人。他坐在一张黑木桌后,生死簿摊开在面前,手指搭在页面上,指节泛白。
“陈三槐。”他开口,“你知道擅自截留阴资的后果吗?”
“我知道。”陈三槐靠在椅背上,千层底布鞋翘起来,破洞对着屏幕,“我会变成下一个你——天天算账,笑都不敢笑。”
陆离没动表情。
“停止程序,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
“你当不了。”陈三槐弹了下铜钱,“你财务科的账,我已经看到了。三十七种利率算法,三十个阴阳合同,还有你兄弟黑无常私下收的回扣。”
陆离的手猛地收紧。
“你没有权限查看那些数据。”
“我现在有。”陈三槐把血抹在读卡槽上,“容器改名了,叫‘陈’字号债务清算组。你要么配合审计,要么等着被连根拔起。”
屏幕沉默了几秒。
然后,陆离缓缓合上生死簿。
“你会后悔的。”他说。
“我已经后悔三十年了。”陈三槐盯着他,“从我穿这双露脚趾的鞋开始。”
他伸手,准备切断通讯。
就在手指触到按钮的瞬间,屏幕边缘闪过一行小字,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
【关联账户异常:太爷爷陈太公 → 功德余额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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