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他们找到小溪时，天已经擦黑了。溪水潺潺的，看着挺干净，赵虎趴下就猛灌了几口，水凉得激嗓子，他抹了把嘴，“妈的，解渴！比那硬面馒头强百倍。”
苏清颜用纱布过滤了点水，倒进自己的小药瓶，“这水看着清，说不定有啥杂质，烧开了再喝。”她往旁边的空地上看了看，“今晚就在这儿歇脚吧，周围地势开阔，有啥动静能早点发现。”
宋悦薇把全息屏调暗了点，屏幕上的火焰光点忽明忽暗，“离下一个能量反应点还有六天路程，不急着赶路，休息好再说。”
赵虎捡了些干柴，掏出打火石噼里啪啦点起来，火苗窜得挺高，映得周围的树影歪歪扭扭的。墨宝驴凑过来，把头埋在草堆里，嚼得咔嚓响。
“我说，”赵虎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熵组织是不是闲得慌？一会儿搞反价，一会儿搞失忆，他们到底想干啥？把所有人都折腾成疯子才算完？”
苏清颜往火堆里扔了把药草，冒出淡淡的青烟，“听我师父说过，熵组织信奉‘无序即真理’，他们觉得这世界太有规矩了，得搅乱了才‘自然’。反价是搅乱价值，失忆是搅乱记忆，估计下一个，是想搅乱别的。”
刘子洋靠在树干上，手里摩挲着青铜徽章，徽章今晚没动静，安安静静的，像块普通的铜疙瘩，“不管他们想搅乱啥，总得有人把规矩捡起来。不然这世道，就真成了没王法的地方。”
夜里的风有点凉，赵虎把外套脱下来，往苏清颜那边扔了扔，“披上，别冻着，你要是病了，谁给咱配药粉？”
苏清颜没接，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薄毯，“我这比你那脏外套干净。”
宋悦薇的全息屏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的火焰光点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黑色影子，“有点奇怪，这附近的能量场……好像有‘撕裂’的痕迹。”
“撕裂？”赵虎坐直了，“啥意思？地要裂了？”
“不是地，”宋悦薇把屏幕凑近点，“像是……光影。你们看火堆的影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他们往地上看，火堆的影子本该是一团模糊的光晕，可现在，影子边缘像被刀割过似的，裂成了好几块，还在慢慢蠕动，看着有点恶心。
赵虎往后挪了挪，“我操，这影子咋回事？活了？”
刘子洋的青铜徽章突然微微震动，像有只小虫子在里面爬，他盯着那些裂开的影子，“这不是普通的影子，有问题。”
没等他们细想，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不是兽吼，也不是人喊，像是有啥东西被撕开了，“刺啦——刺啦——”的。
“啥动静？”赵虎抓起激光切割器，“听着瘆人。”
苏清颜把药粉往兜里塞了塞，“像是从西北方向传来的，离这儿不远。”
宋悦薇的全息屏上，那个黑色的小影子突然变大了，像块墨汁滴在水里，晕开一片，“能量反应增强了！就在那个方向，我们离它越来越近了！”
“走，去看看！”刘子洋站起来，青铜徽章的震动越来越明显，“这东西，比忘忧村的石头邪门。”
他们熄了火堆，借着月光往西北走。越往前走，周围的影子越不对劲。树影不再是完整的一团，而是裂成一缕一缕的，像被风吹散的头发；地上的草影扭曲着，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乱抓。
“你看那棵树的影子，”赵虎指着旁边的老榆树，“刚才还是裂成三瓣，现在变成五瓣了！它在自己变！”
苏清颜从包里掏出个小铜镜，对着月亮照了照，镜子里映出的影子是完整的，可地上的影子却是裂的，“是地面的光影被扭曲了，不是我们的问题。”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片灯火，看着像个镇子。可那镇子的影子透着股诡异，镇子明明是方方正正的，投在地上的影子却歪歪扭扭，还在不停“掉渣”，像块快要碎的饼干。
“那就是影裂镇？”赵虎眯着眼，“这名字听着就不是啥好地方。”
他们刚走到镇口，就看见个穿短打的汉子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影子发呆。他的影子裂成了七八块，散落在周围，每块影子都在动，像是有自己的想法。
“大哥，你这影子……”赵虎刚想问，那汉子突然跳起来，对着一块跑远的影子就踩，“妈的！又想跑！给我回来！”
影子跑得更快了，像只黑色的小老鼠，钻进墙缝里不见了。汉子急得直跺脚，“完了完了，又丢了一块！再丢下去，我就剩半条命了！”
“丢影子会丢命？”赵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啥道理？”
汉子转头看他们，脸上带着惊慌，“你们是外来的？不知道？咱这影裂镇，影子不能丢！丢一块，人就弱一分，丢光了，人就没了！”
刘子洋往镇里看，镇里的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时不时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有人手里还拿着绳子，把自己的影子捆在脚踝上，“这到底咋回事？影子咋会自己跑？”
“半个月前开始的，”汉子叹了口气，“镇西头的老槐树下，突然冒出个黑窟窿，从那以后，影子就开始裂，开始跑。刚开始大家没当回事，觉得是太阳晒的，后来发现，谁的影子丢得多，谁就浑身没劲，吃不下饭，有的还病倒了，没几天就没了……”
他指了指自己裂成七八块的影子，“你看我这，已经丢了三块了，现在走路都发飘，再丢两块，估计就该躺板板了。”
宋悦薇的全息屏对着镇西头扫了一下，屏幕上的黑色影子浓得化不开，中间有个亮闪闪的点，像黑布上的窟窿，“那黑窟窿就是能量源！影子撕裂的源头！”
“熵组织搞的鬼？”赵虎握紧切割器，“他们又想干啥？抢影子玩？”
苏清颜往地上撒了点荧光粉，粉末落在影子上，那些裂开的影子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这影子里有‘影裂粒子’，能把光影的连贯性打破，让影子变成碎片，还能吸收人的生命力。那汉子没说错，影子丢多了，人确实活不成。”
他们往镇里走，越往里走，影子裂得越厉害。有个老婆婆坐在门口，她的影子只剩下一小团，像块破布，老婆婆喘气都费劲，眼睛半睁半闭的，看着随时要断气；有个小孩在追自己的影子碎片，跑得满头大汗，可碎片跑得更快，小孩一跤摔倒，“哇”地哭了，“我的影子！我的影子不跟我了！”
“这比忘忧村还狠，”赵虎看得心里发堵，“忘忧村是忘了事，这儿是直接要命啊！”
刘子洋的青铜徽章烫得厉害，他走到那个哭鼻子的小孩身边，徽章的红光往小孩的影子碎片上一扫，碎片突然不动了，乖乖地飘回小孩脚下，慢慢拼合起来。
小孩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完整了！他破涕为笑，“我的影子回来了！谢谢大哥哥！”
“管用！”赵虎眼睛一亮，“刘子洋，你这徽章能修影子！”
刘子洋点点头，红光扫过的地方，裂开的影子都在慢慢拼合，可他一移开，影子又开始裂，“只能暂时稳住，源头不除，没用。”
镇中心有个戏台，戏台上没人唱戏，却有个穿黑袍的人站在那儿，手里举着个黑色的灯笼，灯笼里没有火，却散发出浓浓的黑雾，黑雾飘过的地方，影子裂得更厉害了。
“又是熵组织的杂碎！”赵虎举着切割器就想冲，被苏清颜拉住。
“你看台下，”苏清颜指着戏台下面，台下站着好多人，他们的影子都裂得不成样了，可他们却对着黑袍人磕头，“求求您，再给我们点‘凝影膏’吧！我儿子快不行了！”“我愿意用三年阳寿换一块影子！”
“他们疯了？”赵虎瞪着眼，“那黑袍人是害他们的，他们还求他？”
“凝影膏能暂时把影子粘起来，”旁边的汉子叹了口气，“但那玩意儿是用影子碎片做的，越用，影子裂得越快，可不用，人就死得更快，大家也是没办法。”
黑袍人笑了，声音像破锣，“想要凝影膏？简单，把你们最珍贵的记忆告诉我，我就给你们。记忆换影子，划算得很。”
一个妇女哭着喊：“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偷过邻居的鸡蛋！给我凝影膏！”
黑袍人点点头，扔给她一小块黑色的膏体，“成交。”
妇女抢过膏体，赶紧往自己孩子的影子上抹，孩子的影子果然暂时拼合了，可孩子的眼神却更呆滞了。
“他在收集记忆！”苏清颜低声说，“影裂粒子不仅撕裂影子，还能通过影子吸收记忆！他用凝影膏当诱饵，让大家主动交出记忆！”
刘子洋握紧青铜徽章，红光像团火，“他想让所有人变成没记忆、没影子的空壳子，比忘忧村的失忆更彻底！”
黑袍人好像察觉到他们了，转头看过来，灯笼里的黑雾更浓了，“来了几个新鲜影子，看着挺完整，不错不错。”
他举起灯笼，黑雾里突然钻出好多影子碎片，像黑色的刀子，朝刘子洋他们飞过来。
“小心！”赵虎用切割器挡了一下，影子碎片撞在切割器上，发出“滋啦”的响声，没碎，反而粘在上面，像块黑膏药。
苏清颜往地上撒了把亮粉，粉碰到影子碎片，碎片发出尖叫，缩了回去，“这是‘显影粉’，能克制影裂粒子！”
宋悦薇的全息屏射出一道光束，照在黑袍人的灯笼上，“找到了！灯笼是能量转换器！他用那个控制影裂粒子！”
“赵虎！砸灯笼！”刘子洋的红光往黑袍人身上扫，黑袍人身上的黑雾被冲散了点，“清颜，用显影粉帮大家稳住影子！宋悦薇，干扰他的能量场！”
“收到！”苏清颜把显影粉往人群里撒，“大家把影子护住！别让它裂得更厉害！”
被显影粉撒到的人，影子果然稳定了些，不再继续碎裂，有人反应过来，“这几位是来帮咱们的！”“跟那黑袍人拼了！”
赵虎举着切割器冲上台，黑袍人挥舞着灯笼，更多的影子碎片涌过来，像潮水似的。赵虎左砍右挡，可影子碎片砍不断，粘在身上甩不掉，越积越多，把他裹得像个黑粽子。
“妈的！这玩意儿甩不掉！”赵虎急得骂娘。
刘子洋的红光突然变得极亮，像个小太阳，他把红光往赵虎身上一扫，那些影子碎片“滋啦”一声全化了，“用红光能烧了它们！”
他把红光对准黑袍人的灯笼，灯笼里的黑雾剧烈翻滚，黑袍人尖叫一声，“我的影子！”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正在快速碎裂，往灯笼里钻。
“你也会丢影子？”赵虎趁机一脚踹在黑袍人肚子上，黑袍人摔下台，灯笼滚到一边，黑雾散了不少。
刘子洋捡起灯笼，青铜徽章往灯笼上一按，红光顺着灯笼蔓延，把整个灯笼烧得通红，“咔嚓”一声，灯笼裂了，里面掉出个黑色的珠子，珠子一落地，就开始冒黑烟，慢慢化成了水。
随着珠子消失，镇里的影子不再碎裂，那些裂开的碎片像被磁铁吸住似的，慢慢往主人脚下飘，重新拼合起来。
台下的人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恢复完整，有人哭了，“我的影子回来了！”“我有力气了！”那个快断气的老婆婆，影子恢复后，居然能慢慢坐直了。
黑袍人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彻底消失，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不可能……影子怎么会……”话没说完，就化成了一缕黑烟，没了。
赵虎拍了拍身上的灰，“搞定！这孙子比忘忧村的那家伙不经打。”
苏清颜给那个小孩检查了一下，“影子恢复了，记忆也没丢，没事了。”
宋悦薇的全息屏上，黑色的影子慢慢淡了，只剩下那个火焰光点，“影裂粒子消失了，能量源被破坏了。”
镇里的人围过来，对着他们又是作揖又是道谢，有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地说：“多谢几位恩人！这半个月，我们被那黑袍人折腾得快疯了，要不是你们，这镇子就没人了！”
刘子洋摆摆手，“不用谢，我们只是路过。”
赵虎摸了摸肚子，“恩人谈不上，就是有点饿了，老乡们有吃的没？给点垫垫肚子。”
老头赶紧说：“有有有！我家刚蒸了馒头，快跟我来！”
他们跟着老头到了家，老太太端出热气腾腾的馒头，还有一碟咸菜，赵虎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好吃！比硬面馒头强十倍！”
老头叹了口气，“那黑袍人说，影子是累赘，没了影子才自由，现在看来，全是骗我们的。没了影子，人哪能活啊。”
“熵组织的话能信？”赵虎嘴里塞得满满的，“他们就想把所有人折腾死，自己当老大。”
刘子洋看着窗外，镇里的影子在月光下投得整整齐齐，不再有一丝裂缝，“影子跟人是一体的，就像记忆、像价值判断，少了哪样，人都不完整。”
宋悦薇的全息屏亮了，火焰光点变得更清晰了，“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往西北走，离那个火焰能量源，还有五天路程。”
“火焰？”赵虎啃着馒头，“是能烧东西的火，还是别的啥？”
苏清颜收拾着自己的药包，“不管是啥，备好‘防火粉’总没错。熵组织的花样再多，咱见招拆招就是。”
刘子洋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嚼着。他知道，这只是路上的又一站，影裂镇的影子修好了，可熵组织的阴谋还在继续。就像这馒头，吃完了还得赶路，路还长着呢。
墨宝驴在院子里啃着青草，它的影子完整地投在地上，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动，看着踏实得很。
夜里，刘子洋做了个梦，梦见好多影子在追他，他举起青铜徽章，红光把影子都烧没了，可远处还有更多的影子涌过来，像一片黑色的海。
他惊醒时，天快亮了。赵虎打着呼噜，苏清颜和宋悦薇睡得很沉。青铜徽章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里，带着点体温。
他摸了摸徽章，心里有数。不管有多少影子要追过来，不管熵组织还有多少花样，他都得走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影子，还有身边这些人的影子，都得好好护着，不能丢，也不能裂。
天亮了，镇里飘起了炊烟，影子在阳光下拉得长长的，整整齐齐的。刘子洋叫醒大家，“该走了。”
赵虎揉着眼睛，“再吃两个馒头呗？”
“路上再吃，”苏清颜已经把包收拾好了，“早点到下一个地方，早点弄清楚那火焰是啥。”
他们跟镇里的人告别，老头非要塞给他们一袋子馒头，“路上吃，管饱！”
刘子洋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
走在镇外的大路上，阳光正好，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紧紧跟着，一步也不落下。
赵虎啃着馒头，指着前面，“你看，咱四个的影子凑一块儿，像不像个大老虎？”
苏清颜白了他一眼，“像头猪。”
宋悦薇笑了笑，全息屏上的火焰光点在前面引路，不远不近。
刘子洋看着地上的影子，心里踏实。不管前面有啥，只要影子还在，人还在，就不怕。
路还长，影子会一直跟着，他们也会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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