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落针可闻。
朱元璋那一声“准”字,如同金口玉律,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瞬间为林奇扫清了所有潜在的阻碍。
跪在地上的李院判等太医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他们的后背。他们不仅医术上被彻底碾压,更在圣眷上输得一败涂地。此刻,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盛怒之下朱元璋的丝毫注意。
朱标看着父皇那决绝而担忧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接受了必须彻底静养的现实。
林奇深吸一口气,压力如山,却也将心神凝聚到极致。他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不仅关乎朱标的性命,更关乎他自己的项上人头。
“陛下,殿下,请移步外间,草民需立刻为殿下施针用药,期间需绝对安静。”林奇沉声道。
朱元璋深深看了林奇一眼,没再多言,大手一挥,带着众人退到了外间,并亲自关上了静室的门。他就像一尊门神,矗立在门口,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眉头紧锁。
静室内,林奇让朱标平躺在软榻上,露出胸膛。
“殿下,稍后施针,或有酸麻胀痛之感,请暂且忍耐。”林奇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取出那个钛合金小盒。里面除了听诊器,还有他让工匠精心打制的几套银针,以及最后一点宝贵的强心剂和抗生素。
他首先取出的却是那支强心剂。朱标目前的心衰体征明显,必须先用药物稳定心律,提升心功能。他小心翼翼地拔掉针帽,用烈酒棉擦拭了朱标手臂上的静脉区域。
“先生,这是……”朱标看着那寒光闪闪的细小针头,略显紧张。
“此乃海外强心秘药,可速效稳定心脉,请殿下放心。”林奇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找准血管,动作快而准地将针头刺入,缓缓推入药液。
朱标只觉手臂微微一痛,一股清凉的液体注入体内,随即似乎有一股暖流散开,原本那种心悸胸闷的感觉,竟真的缓解了不少!他眼中顿时露出惊异之色。
林奇拔出针头,迅速处理掉注射器。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针灸。
他屏息凝神,脑海中“记忆宫殿”轰然开启,无数关于针灸穴位、手法、治疗心系疾病的典籍资料如同流光般闪过。他双手各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用烈酒消毒。
内关、神门、膻中、心俞……
他下针如飞,认穴之准,手法之稳,甚至远超许多浸淫此道多年的老中医。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或酸、或麻、或胀的得气感,精准地刺激着与心脏功能相关的经络穴位。
朱标只觉得身体多处传来奇异的感觉,但并不痛苦,反而随着林奇的运针,那股暖流愈发明显,呼吸也越发顺畅,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适感蔓延开来,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他忍不住闭上眼,竟沉沉地睡了过去,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听着里面儿子平稳的呼吸声,门外的朱元璋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丝,但脸上的凝重丝毫未减。
约莫一炷香后,林奇缓缓起针。看着朱标安详的睡颜,他稍微松了口气。针灸和强心剂暂时稳住了情况,但后续的调理才是漫长而艰巨的工程。
他轻轻打开静室的门。
朱元璋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陛下,殿下已安然入睡。针药已初步起效,殿下心脉暂稳。但此乃权宜之计,后续仍需长期服药静养,切忌再劳心劳力。”林奇低声禀报。
朱元璋探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脸色果然比之前红润了许多,眉头也不再紧锁。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看向林奇的目光越发复杂。
这个年轻人,手段层出不穷,其医术之奇、之效,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这样的人,用好了是国之瑰宝,用不好……
老皇帝的目光微微闪烁,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必须再试一次,最后一次确认此人的心性和能力!
“林奇,”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跟咱来。”
说完,他转身便朝偏殿另一侧的书房走去。林奇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连忙跟上。
书房内,朱元璋屏退左右,只留下蒋瓛在门外守候。
老皇帝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林奇,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压力:
“林奇,你救了咱大孙,如今又救了咱儿子。咱朱家欠你两条命。咱说过,不会亏待你。但你告诉咱,你想要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还是……别的什么?”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问题。答得好,前程似锦;答得不好,之前所有功劳可能瞬间化为乌有,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林奇心脏猛地一跳,大脑飞速运转。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躬身答道:“陛下,草民别无他求。草民所学医术,本为济世救人。能机缘巧合,为陛下、为太子殿下、为皇长孙略尽绵力,已是草民天大的福分,岂敢再奢求赏赐?若陛下垂怜,允草民继续留在宫中,照料殿下与皇长孙康健,直至他们彻底痊愈,便是对草民最大的恩典!”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慕名利、只忠于职守的纯粹医者形象,将所有主动权都交还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奇,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窥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哦?只是如此?”朱元璋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压力,“咱听说,你今日在典药局,与太医们颇有些……争执?还用了那‘听脏管’的奇器,断言太子心衰肺郁?”
来了!果然问到了这里!
林奇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医者的坚持:“回陛下,并非争执,只是医理探讨。李院判遵循太医院规矩,其心可原。然,殿下病情危急,草民不得不据理力争。至于诊断,草民愿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一切皆以殿下康健为要,若有冒犯之处,草民甘愿领罪!”
他不辩解,不推诿,将一切动机都归结于“救治病人”这个无可指摘的核心之上,同时再次强调了自己对诊断结果的绝对自信。
朱元璋盯着他,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书房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突然,朱元璋猛地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密奏,狠狠摔在林奇面前!
“那你给咱看看这个!”老皇帝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无比,“北镇抚司刚送来的!你救下的那个小火者小德子,昨夜在诏狱中,‘意外’溺毙在了水桶里!所有线索,到他这里,全断了!你告诉咱,这又是怎么回事?!”
密奏散落在地,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
林奇的心脏骤然收缩!幕后黑手竟然如此狠辣果决,这么快就掐断了最后的直接线索!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但他瞬间就明白了朱元璋此举的更深层用意——这不仅仅是在告知他案情,更是一个终极考验!是在试探他对此事的反应,试探他是否会急于攀咬,或者表现出不该有的知情!
林奇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愤怒(这情绪倒有七分是真),他猛地抬头,语气带着后怕和凛然:“陛下!此乃灭口!幕后之人其心可诛,手段狠毒至此!这更证明皇长孙殿下此前病危绝非偶然!陛下,此事必须彻查到底!否则殿下与皇长孙之安危,永无宁日!”
他丝毫没有提及吕氏,更没有表现出任何自己知道更多内情的样子,只是从一个“忠心的医者”角度,表达了对皇室安危的极度担忧和对幕后黑手的强烈愤慨。
朱元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或慌乱。
但林奇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只有愤怒和后怕,没有丝毫闪烁。
良久,良久。
朱元璋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意缓缓收敛,他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弯腰捡起了那份密奏。
“是啊,必须彻查到底。”老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更显深沉,“蒋瓛已经在查了。咱倒要看看,这宫里,还有多少魑魅魍魉!”
他走到林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温度:“林奇,你很好。从今日起,你就给咱好好待在标儿和雄英身边。他们的身子,咱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直接报给蒋瓛。至于其他的事情……”
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不该你操心的,别问,也别管。明白吗?”
“草民明白!草民只懂医术,只愿殿下与皇长孙早日康复!”林奇深深一揖,后背却已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上又走了一遭。朱元璋的最后一次试探,他算是勉强过关了。
这位洪武大帝,在用人之时,也从未放下过他的猜疑和帝王心术。
而那句“不该你操心的,别问,也别管”,既是警告,也是划下的界限。
林奇低头,掩去眼中的一丝明悟。
这宫廷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但他既然已经踏了进来,就绝不会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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