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外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尽,尽管宫人已经用清水反复刷洗了数遍,但那无形的肃杀和压抑,依旧沉甸甸地笼罩着东宫的每一个角落。
朱元璋雷霆般的处置,如同最寒冷的冰雨,瞬间浇灭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暗火,也让所有人清晰地认识到,皇长孙朱雄英,就是这位洪武大帝绝不可触碰的逆鳞。
殿内,朱标坐在榻边,握着儿子温热起来的小手,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恍惚而苍白。方才那血腥的一幕,以及背后牵扯出的惊人真相,对他这位崇尚仁治的太子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那不仅仅是后怕,更是一种信念上的动摇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林奇则依旧专注于他的病人。他再次为朱雄英检查了伤口,愈合情况良好,没有感染的迹象。体温、脉搏都已趋于稳定。孩子甚至又醒了一次,虽然依旧虚弱,但能清晰地喊人,要水喝。
“殿下,皇长孙已基本脱离险境,后续只需按时用药,精心调养月余,应可逐渐康复。”林奇对朱标恭敬地汇报,语气肯定,带着医者特有的安抚力量。
朱标闻言,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口的所有惊惧和郁结都吐出来。他抬起头,看向林奇,眼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甚至带上了一丝依赖。
“先生……大恩……孤……真不知该如何……”朱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拍了拍林奇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殿下言重了。”林奇微微躬身,“此乃草民本分。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朱标那异常憔悴、甚至隐隐泛着青白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作为医生,他敏锐地察觉到朱标的状态很不对劲。这不仅仅是熬夜和忧心所致,更像是一种长期积累的、深层次的虚耗。
“殿下,请恕草民冒昧。”林奇语气变得严肃,“您近日是否时常感到精力不济,胸闷气短,夜间难以安寝,甚至偶有眩晕之感?”
朱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确是有些……或许是近日忧心雄英,未曾休息好……”
林奇却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忧心伤神不假,但观您面色,虚浮无华,眼窝深陷,脉象……”他顿了顿,想起并未诊脉,改口道,“此乃元气亏虚之兆,非一日之寒。若不及早调理,恐损及根本,于寿数有碍。”
“寿数”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朱标心上!
他猛地一震,眼中闪过惊愕。自己的身体,自己确实有所察觉,只是政务繁忙,加之雄英病重,一直无暇顾及,也未真正重视。此刻被林奇这般郑重其事地点出,不由得他不心惊!
“先生……此言当真?”朱标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紧张。
林奇目光沉静,语气却不容置疑:“殿下,医者父母心,草民绝非危言耸听。您之年岁,正当鼎盛,不应有此等疲态。若信得过草民,可否让草民为您仔细诊查一番?”
朱标看着林奇那双清澈而专业的眼睛,想起他神乎其技地将儿子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手段,心中的疑虑瞬间被担忧取代。他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腕:“有劳先生了。”
林奇屏息凝神,三指搭上朱标的脉搏。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中再次一沉。脉象沉细无力,节律稍显紊乱,确是心气心血双亏之象,而且程度不轻!结合历史上朱标早逝的记载,林奇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太子爷的身体,早已是外强中干!
良久,林奇收回手,面色凝重。
“先生,如何?”朱标急切地问。
“殿下,”林奇沉声道,“您乃忧思过度,劳伤心脾,加之平日或许饮食作息不甚规律,导致元气耗损甚巨。此症宜缓图,需长期静心调养,辅以药物食补,切忌再殚精竭虑,大喜大悲。”
他说的比较委婉,但“耗损甚巨”、“切忌殚精竭虑”这几个词,已足够让朱标脸色发白。
“竟……竟已至此……”朱标喃喃道,随即一把抓住林奇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先生既已诊断,必有调理之法,还请先生救孤!”
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朱标这样地位尊崇、却深感责任重大、尚有满腔抱负未曾施展的储君。
林奇反手握住朱标的手,语气坚定:“殿下放心,草民定当竭尽全力。草民这就为您拟定一个调理的方略,只是……”
他略作迟疑,压低声音道:“此事,是否需禀明陛下?殿下之安康,关乎国本,陛下定然关切。且若有陛下支持,殿下静养调理之事,方能顺利推行。”
朱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深知自己父皇的性子,若知道自己身体不佳,定然忧心,甚至可能因此限制他处理政务,这是他并不愿意看到的。但林奇说得对,他的身体不仅是自己的,也是国家的。
就在朱标犹豫之际,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声通报:“陛下驾到——!”
朱元璋竟然又回来了!
只见老皇帝大步走入殿内,脸上的暴戾之气已经消散不少,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未散的阴霾和疲惫。他先是走到榻边,仔细看了看呼吸平稳、面色红润的朱雄英,紧绷的脸色终于彻底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嗯,咱大孙的气色好多了。”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向朱标和林奇。
他的目光扫过朱标时,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标儿,你的脸色怎么比咱大孙还难看?昨夜没休息好?”
朱标连忙起身:“劳父皇挂心,儿臣无碍……”
林奇却在此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晰地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并非仅仅是疲惫所致。方才草民为殿下请脉,发现殿下因长期忧劳国事,殚精竭虑,以至元气亏虚甚重,若不及早调理,恐伤及根本,于社稷不利。故草民冒死进言,恳请陛下允准,让太子殿下暂放繁务,静心调养一段时日!”
此言一出,朱元璋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猛地射向朱标:“标儿,此言当真?!”
朱标在林奇开口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此刻见父皇追问,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儿臣只是略感疲乏,林先生或许……或许言重了……”
“殿下!”林奇语气加重,带着医者的坚持,“讳疾忌医乃大忌!您脉象沉细无力,绝非‘略感疲乏’!陛下,太子殿下乃国之根本,万民所系,其安康重于泰山!草民愿立军令状,若不能助殿下调理好转,甘愿受任何惩处!”
朱元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不在乎林奇立不立军令状,他在乎的是“国之根本”、“元气亏虚甚重”这几个字!他对自己这个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继承人,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一把拉过朱标的手,仔细端详儿子的脸色,越看越是心惊。那苍白,那眼底的青黑,那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怠……之前因雄英病危未曾留意,此刻被林奇点破,他才猛然发现,标儿的气色,确实差得惊人!
“混账!”朱元璋突然对着朱标怒斥一声,吓得朱标一哆嗦,“身体垮了还不当回事!你想学常遇春吗?!(常遇春英年早逝)”
骂完儿子,他又猛地转向林奇,目光灼灼:“林奇,你真有办法给咱把太子调理好?”
“草民有七成把握!”林奇自信道,“只需殿下配合静养,按时用药食补,辅以草民所授之养生导引之术,假以时日,必能固本培元,恢复康健!”
“好!”朱元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拍板,“咱准了!从今日起,太子手上的政务,咱会让中书省分担一部分,非必要不得打扰太子静养!标儿,你给我好好听林先生的话调理身体!若是让咱知道你再逞强,咱饶不了你!”
这就是朱元璋,杀伐果断,但在认定的事情上,也极其果决。儿子的健康,比一时的政务重要百倍!
朱标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父皇关怀的暖意,也有被限制权力的些许失落,但更多的,是对自身健康的担忧和对林奇的感激。他躬身道:“儿臣……遵旨。”
朱元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看向林奇时,眼神已经大为不同。这个年轻人,不仅救了他的孙子,如今看来,或许还能救他的儿子!
“林奇,”朱元璋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太子和大孙,咱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直接跟蒋瓛说,无人敢拦你。只要你尽心办事,咱,绝不会亏待你。”
“谢陛下信任!草民定当鞠躬尽瘁!”林奇深深一揖。
他知道,他从一个侥幸救人的“奇人”,真正开始踏入大明权力核心的门槛了。获得了朱元璋对医术的初步信任,更赢得了太子朱标更深层次的依赖。
然而,他同样清楚,他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卷入的漩涡就越深。吕氏虽暂遭打压,但其背后的文官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坐视一个来历不明、却深得帝嗣信任的“异类”崛起。
未来的路,依旧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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