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季允夕并没有戳穿他。
“哎,老兄,你家里干啥的?”黄毛攀上夜乖的肩膀,却被夜乖无情躲开。
“我浪迹江湖,无父无母。”夜乖一本正经。
“俺真特别好奇,你们这些浪迹江湖的,平时都靠什么吃饭?”黄毛问。
“可以去山上打猎、采集野果,也可以替朝廷做事,以此换取盘缠。”夜乖十分流利,语气却没什么波动,如同提前背好的一样。
“没了?”黄毛问。
“还可以行侠仗义,自会有人献上食物与盘缠。”夜乖道,面无表情。
“感觉你这人看起来……”黄毛挠了挠头,玩笑,“很冷漠的样子,不太像个行侠仗义的侠客呀!反倒像个杀手,嘻嘻。”
夜乖脚步顿了顿,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季允夕敏锐察觉。
季允夕一直在察言观色,企图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寻求到什么破绽。
杀手?
听到这个词语,季允夕下意识想到了“周六”。
她望向那个少年,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周六,可周六似乎没有他那么……
总之,周六不像是那种,会说出什么“天涯海角,永不离弃”的人。
这个夜乖,整个人奇奇怪怪的。季允夕竟然有些看不透他。
难道真的是师出同门?
亦或者……这个夜乖与周六相识?
他们的共同点,是巧合么?不过,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季允夕思索着:往往想知道一件事情发生的原因,便要看事情本身。
夜乖,一路跟随我……是为了监视我?可如若,背后之人能准确找到我的位置,那么根本没有必要暴露,直接在暗处跟踪我,岂不是更好?
亦或者,加入我们,是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好在关键时刻坑害我们?
怎么感觉……这跟我之前怀疑周六的理由一模一样……
这是季允夕第一回怀疑自己的判断,她究竟是在别人靠近她时下意识这么怀疑,还是真的认为这个夜乖有问题?
况且,她先前怀疑周六有问题,后来也只是认为他的行为举止非常像一个杀手,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实实在在的证据,周六也一直没有对她下手。她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要让“周六”这个角色出现在军营之中?
她的怀疑,真的可靠么?
她究竟是生性多疑,还是明察秋毫?
这一点,她自己也说不准。
不过,这个夜乖明显有问题,只是……他武艺算不得高强,又看上去不太聪明,背后之人为何要派他来?
即便“他很弱”这件事情是装的,可他就是一副没脑子的样子,他的理由漏洞百出,我用脚趾头都想不出这么拙劣的理由,而他却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出来,这样的人,究竟于那幕后之人而言,有什么利用之处?
难道……
“哎,你手上缠绕着这些布,是受伤了吗?”黄毛问。
夜乖语气平淡:“拿剑更方便。”
“真的假的?我回头也试试。”黄毛笑了下。
少许,到了“安心客栈”楼下,有几客人坐于桌旁聊天,季允夕的目光下意识扫过他们。
没有异常。她想。
夜乖冲掌柜的道:“掌柜的,你现在可以将我之前寄存在你这里的钱袋还给我了。”
掌柜的:“哦,这位客官,请您说出钱袋中所装何物。”
夜乖:“二十两银子。”
掌柜的:“好嘞,我这就进去拿。”
夜乖:“嗯。”
少许,掌柜的取出了一个钱袋,那钱袋是粗布制的,与夜乖的穿着完全相符。
“给您。”掌柜的殷勤。
夜乖一把抓过钱袋,放入衣襟:“嗯。”
黄毛上前调侃:“啧啧啧,难怪你会被小偷那样追着杀,原来身上带了这么多钱。”
夜乖没有理会黄毛,他当然知道黄毛并不是真的认为他“很有钱”,而只是调侃一下他而已。毕竟黄毛可是将军之子,虽说他平日里穿着与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但二十两银子于他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
黄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夜乖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像极了周六。
“嗐……”黄毛叹了一声,似乎在说:“怎么可能是他?”
一个浪迹江湖的人,身上能有这么多钱?季允夕想。
况且他武功也不怎么地,身上带着二十两银子,难免引火上身,不过,这也可能是他攒了很久才攒下来的,亦或者是什么重要之人给他的。
季允夕忽然觉得,他可能并没有骗她。
不对!
如若只是银子,为何那群蒙面人要杀了所有看见之人?
夜乖有事瞒着我。
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一定是坏人,毕竟江湖之事,牵连甚广,他不告诉我也是理所应当。
难道那钱袋中藏着什么秘密?
他与掌柜的对话,难道是某种暗号?
如若只是单纯的“寄存钱袋”,掌柜的肯定认得夜乖,直接将钱袋给他不就是了,为何还要问他“钱袋中所装何物”?
这“二十两银子”难道就是暗号?
但其实,钱袋之中是别的东西?
季允夕这么想着,黄毛叫了她一声:“走了!”
“来了。”季允夕跟上去,目光不自觉瞥向了夜乖的衣襟。
线索,会是那个钱袋吗?
季允夕、夜乖、黄毛三人出了客栈,没走几步,便瞧见瘪老仔已经与一少年人吃上了面。
黄毛立马凑上去,企图“偷师学艺”。
只听瘪老仔一边吃着面,一边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你是否……”他身边立着那“算尽吉凶祸福”的竹竿。
那竹竿插于地缝之中,有些东倒西歪,与瘪老仔弓着背狼吞虎咽的背影,相得益彰。
这边只剩下季允夕与夜乖站在一起,寒风拂过,有些冷。
现在是冬天,不过,快入春了。
季允夕身上的衣裳算不得暖和,但于她这个习武之人而言,不冷就可以了。
她自认为她并不怕冷,可直到后来某一日,她有幸进入了“寒质院”,她才明白,她的“自认为”有多么可笑。
季允夕开口:“夜乖,是吧?我没钱,你……请我呗?”
夜乖回答,几乎没有犹豫:“可以。”
季允夕想:难道是我猜错了?他那钱袋子里的确有二十两银子?不过,一定还有其他什么类似于“机密”的东西吧。
“你要吃什么?”夜乖询问。
“包子,可以么?”
“可以。”
“那我要肉馅的。”
“好。”
“不过,用银子买包子,老板不好找钱……”季允夕思考片刻。
少许,季允夕:“要不然,将银子换成铜板,再去买包子?”
夜乖顿了顿,道:“那我回客栈去换?”
季允夕:“去呗。”
季允夕望着他背影,想:这才是我想要的,人老实、话不多,就跟那个周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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