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居民楼下，月光依旧清冷地铺洒着。
漂亮的鹿眼里清晰地映出佴梓筠冷静甚至带着点嘲讽的脸。他沉默了几秒随即，他像是终于理清了某种混乱的逻辑，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所以，”他缓缓开口，“你千方百计用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让我放下了过去的芥蒂，甚至……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兴趣和……原谅。然后，你现在却又用‘我们不是一类人’、‘会被再次赶走’的借口和理由，来拒绝我，不原谅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是吗？”
他不蠢，相反，他敏感得近乎病态，瞬间就捕捉并放大了佴梓筠话语中那看似自保实则充满了双重标准的逻辑。
佴梓筠迎着他逼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带着市井精明的笑容：“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吗？”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安—分—守—己。”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虚指了一下周围破败的环境与他身后那辆豪车：“我用你们教会我的生存法则，认清自己的位置，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踏入不属于自己的圈子。这难道不是你们最希望看到的吗？”
“好，很好。”李竟思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言论气笑了，短促而冰冷。
他向前逼近一步，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几乎将佴梓筠完全笼罩，“有利于你的时候，你就当自己是睁眼瞎，看不见我的‘攻城略地’，心安理得地接受！当发现没有实实在在的‘肉骨头’吊着你，满足你那点可怜的物欲时，你就能立刻翻脸，转身就跑是吧！”
他的声音里愤怒与委屈胶合：“佴梓筠，你真肤浅！留在我身边，你能得到的，远比你以为的……”
“能得到更多是吗？更好的生活？更多的资源？还是你天才钢琴家夫人的头衔？”佴梓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里充满了倦怠和不耐，“同样的饼，我两年前就给自己画过了，咽不下去。”
她垂下眼眸，声音低了下去：“是，我承认，我就是只注重眼前的利益。我不愿意，再用自己的感情，去换那些看似诱人实则烫手的钱了。”
她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质问：“李竟思，你相信‘爱’吗？如果你真的相信，此刻，你又怎么会用‘能得到更多’这种赤裸裸的利益，来诱惑我，企图让我‘爱’上你呢？”
李竟思那套混合着偏执、占有欲和他自己都未必厘清的情感逻辑被戳中痛点。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一直压抑的怒火和某种被说中心事的羞恼彻底爆发！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爱上我？！”他猛地低吼出声，失去了所有的优雅和冷静，“你当初不就是因为我这张脸才救我的吗？否则，你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
他怎么会看不出？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佴梓筠对他的垂涎。所以后来，当他再次遇见她，却看到她温顺地依偎在叶雷诩身边时，那种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和嫉妒，才让他恨得丧失理智，一心只想让她为如此轻易的“见异思迁”付出代价！
“原来你都知道。”佴梓筠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穿的窘迫，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嘲弄，“知道我只是色胆包天，贪图你的美貌。那你干嘛还偏偏指望我做一个坚守原则的人呢？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当时没有为你作证？为什么能因为这件事，恨我、折磨我呢？难道你那时候，也曾经……喜欢过我？”
真相被揭开地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猛地上前一步，冰凉而有力的手指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啊！我喜欢你！我早就喜欢你了！”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些字眼，“可我不喜欢你的倔强和浑身的爪牙，所以我一定要剪掉它们；我也不喜欢你成为管理员后，那副假意温顺的样子！所以我要让你离开星月湾，没有了压制，你本性果然恢复的很快！”
他逼近她，两人鼻尖几乎相抵，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一字一句，如同宣告：“我喜欢你像现在这样，无处可逃，只能正视着我，听到我的喜欢，明明无可奈何，却无法挣脱！我喜欢你，就算你心里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在我说出来的这一刻，你就只有一个选择——接受它！”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恐惧或屈服：“我不是叶雷诩！我和他不同！”
佴梓筠感觉手腕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疼痛让她头皮发麻。
她强忍着疼痛和心底泛起的寒意，嘴上皮笑肉不笑地反讽：“看来精神病之间果然是互通的，病症还能转换是吗？你抑郁了那么多年，现在是想转战‘妄想症’的新赛道了？需要我帮你联系医院，换个更对症的医生吗？”
她的嘴依旧喋喋不休，用尖锐的言语作为最后的防御工事。李竟思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也没有停下这无谓抵抗的自觉。
李竟思看着她那张不断开合吐出刻薄字眼的唇，眼底的疯狂与某种晦暗的欲望交织翻滚。
他忽然低低地开口：“佴梓筠，我有时候真的在想，你现在这样……究竟是无所畏惧，还是在……邀请我？”
话音刚落便已俯下身。
不像上一次在星月湾失控时的粗暴，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带着试探般的轻柔。他微凉的唇瓣覆上她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触感不再是攻击，是固执的探寻，想要通过最直接的方式，去触碰言语之下他无法理解的温度。
“唔——！”
这与此刻危险氛围格格不入的味觉体验，让佴梓筠那总是不合时宜开小差的思想，再次成功地跑了偏：甜的？和上回在星月湾被他强吻时味道怎么不一样了……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一场针对馋鬼味觉诈骗，有人上了当，被一个更原始的本能接管——好吃，还想再尝尝。
于是，被追逐的小舌送上门般舔了舔，像羽毛轻轻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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