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衡父子抱着枯枝站起身子，警惕地看向来人。
来人同样警惕地瞬间将自己的长刀横在胸前。
徐雪衡微微侧身，将徐清樾挡在了身后。
“不知你又是谁？”
来人身上裹着一件毛色混杂的羊皮袄子，像是多种羊皮拼接出来的，皮板因常年使用泛着油亮，领口处还能看见里面翻出的羊毛，和粗麻布做的内里。
头上也戴着一顶陈旧的狼皮帽用来保暖，两侧还耷拉着护耳，将脸颊也遮住了大半。
这一看就是猎户的打扮。
一般百姓可用不起狼皮帽，更别说那些被流放过来的官员们。
“我听村长说，今日会来一批流放犯，应当就是你们吧？”来人说道。
林石山看着两个生面孔，身穿着棉布袄子，脸也长的俊俏，除了被风雪吹得皴红以外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
以前那些刚来的犯人就是这样，明明都是阶下囚，却一个个眼里带着高贵。
他们村里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
这两人看着他，眼神除了警惕些倒是没有看不起的他的意思。
他也乐意多和这两人多说几句。
“您是长山村的人？”徐清樾开口道。
林石山脸上泛起憨厚的笑容，“我是住在村尾的猎户，叫林石山。”
徐雪衡见林石山主动自报家门，眼里的警惕散去两分。
他带着徐清樾冲着林石山拱手介绍了一番两人的来路。
“你们住在王叔的那个房子啊，那个房子还是我帮着盖的呢！”
话题一下子拉近了三人之间的距离，也打开了林石山的话匣子。
“王叔是个可怜人，听他说他曾经是什么傅，还教过太子读书，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人最后还是村里人帮着收尸的。”
“王叔真的是个好人，他还教过我家娃子识字咧。”
徐雪衡眼底抹过深意。
教过太子，还姓王，应当是被抄家流放三族的王太傅。
当初这件事闹得十分大，当时的太子现在的新帝大义灭亲，亲手将太傅绑到先帝的面前。
声泪俱下的控诉太傅以他的名义结党营私，诽谤圣聪。
先帝已然病重，此事交予太子彻查，没多久就听说王家三族抄家流放。
原来他们也被流放到北疆，王太傅想必也没想到自己亲手教出一个白眼狼来。
“你们运气真好，住在王叔的宅子里，应当是最结实的房子了。”林石山自顾自地说着话。
“可是我们的屋子看着快被雪压塌了。”徐清樾有些怀疑地说道。
“不可能，这房子是我带着人修的，绝对不会塌，等下山我去看看。”林石山十分热心肠。
徐清樾笑着拱手客气道：“林叔，那就麻烦您了。”
林石山摆了摆手，表示这都是小事。
“天色不早了，咱们该下山了。”林石山提醒道。
“我们初来乍到，并未储存冬日的柴火，还需要再拣些柴火回去，林兄弟还是先走吧。”徐雪衡扬了一下手中的枯枝说道。
“那可不行，天黑了山上太危险了，而且会越来越冷的，你们穿的这么单薄会冻死在山里的。”林石山好心提醒道。
“可是我们没有柴火在家里也会冻死。”徐雪衡继续说道。
“这好办，你们跟着我回家，我家柴火多的很，先拿几捆应应急还是可以的。”林石山十分慷慨。
随后又继续说道：“后日县里会有早集，你们只要有银子便可以买到柴火。”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上下看了看他们，想起他们是流放犯，即使以前显贵，现在啥也不是。
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这样，明日若是不下雪我带着你们上山，可以自己砍柴。”
“真的吗？”徐雪衡都被他说的眼前一亮。
“丑话说在前头，山上雪这么大，砍柴会很辛苦。”林石山提醒道。
“多谢林兄弟，等我们安置好了定会请你喝一杯水酒聊表谢意。”徐雪衡拱手道。
林石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着他下山。
他又十分热心肠地告知了父子俩，后山在冬日里是极其危险的，没有像他一样熟悉后山的人贸然上山说不定会遇到饿了一冬的野兽。
徐清樾对他打猎的事情十分感兴趣，缠着林石山一路上说了不少打猎的技巧，甚至还想跟着林石山学打猎。
徐雪衡并未阻止徐清樾和林石山的交往，反而觉得与其来往对于他们这些初入长山村的人极有好处。
三人下了山，父子俩跟着林石山去了林家。
“当家的回来了？”林石山的婆娘李菱走了出来。
林石山应了一声。
徐雪衡拱手道：“林家嫂子。”
“伯娘安好。”徐清樾跟在后面行礼。
李菱被这么有礼貌的两人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徐兄弟，大侄子，我们乡下人，不必这么客气。”林石山挠了挠头说道。
“这两位是？”李菱看向林石山。
“这是我在山上遇见的，他们今日刚来咱们村。”林石山话未说尽。
李菱捂着嘴：“他们是……”
“我们是流放来的，今日刚到咱们村里，未携礼前来，多有冒昧。”徐雪衡再次拱手道。
“不用这么客气的。”李菱赶忙说道。
“娘子，快给他们上些姜茶，想必在山上冻坏了。”林石山说道。
“不要推辞，你们这一遭若是不抓紧祛寒，怕是会得风寒。”
“多谢林兄弟和嫂子了。”徐雪衡接受下来。
李菱很快就将姜茶端了过来递给他们。
林石山一口气就喝完了，徐雪衡和徐清樾同样喝的很快，但是姿态却极为优雅，一看就是极为有规矩的人。
李菱在旁边看着，心里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父子俩长得还真好看，尤其是这个年长一些的，想必他的娘子与他吵架，看着他这样俊脸也不会生气。
不过听说当官的都三妻四妾，说不定这人只有皮囊让人看的上眼。
又看了看一旁的粗壮的林石山，哪里像自家的大老粗，嘴又笨又不会哄人。
不过他对自己是极好的，这点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徐雪衡谢过林石山夫妻俩之后，又跟着林石山拿了几捆柴火，表明等会会让人送银钱过来。
这才带着徐清越回了家。
李菱看着他们离去，推了一下自家丈夫。
“你说他们住在王叔家，那王叔的东西怎么办？”
林石山眼神变得幽深，“看他们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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