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林浩的心情沉甸甸的。老人的眼泪和王艳孤独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打转，他路过菜市场时，特意绕进去，买了块新鲜的五花肉、一把青菜，还有王艳可能爱吃的西红柿——他想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做顿热乎饭，让她尝尝家的味道。
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林浩提着菜走到四楼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没过几秒，门就开了，王艳站在门后，头发比早上整齐了些，身上换了件干净的浅蓝色短袖，看到他手里的菜，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亮了起来，眼睛像两颗被擦亮的星星，亮晶晶的。
“叔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期待，小手不自觉地攥住了衣角。
“是菜呀，”林浩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笑着说，“今天叔叔给你做红烧肉，你吃过吗？”
王艳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用力点头：“吃过！妈妈以前给我做过，可好吃了！”她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又垂了下去，“可是妈妈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了。”
林浩心里一酸，揉了揉她的头：“那今天叔叔给你做，保证比你妈妈做的还好吃。”
王艳开心地跳了起来，拉着他的衣角把他迎进屋。这次，屋里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微弱的夕阳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比上次亮了些，也少了几分阴冷。她主动接过林浩手里的菜，踮着脚放在厨房的水槽边，又跑去拿洗菜盆，小短腿跑得飞快，脸上满是雀跃。
林浩走进厨房，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简陋——灶台是老式的煤气灶，上面沾着点油污，水槽里放着一个掉了瓷的碗，旁边的橱柜门也松了，轻轻一碰就“吱呀”响。王艳站在旁边，踮着脚想帮忙洗菜，小手刚碰到水龙头，就被林浩拦住了：“水太凉了，叔叔自己来，你去客厅等着就好。”
“我不，”王艳摇摇头，固执地拿起一块青菜，“我要帮叔叔，妈妈说，做饭要两个人一起才好吃。”
林浩没再拒绝，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用小手搓着青菜叶，心里暖暖的。他把五花肉切成块，放进锅里焯水，又准备好姜片、葱段和冰糖。很快，厨房里就飘起了红烧肉的香味，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冰糖的甜味，飘满了整个屋子。王艳站在旁边，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肉，嘴角都快流出口水了。
“好了，可以出锅了。”林浩把红烧肉盛进盘子里，又炒了一盘青菜，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王艳早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小凳子上，手里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盘子。
林浩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王艳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下子亮了，嘴里塞满了肉，含糊地说：“好吃！叔叔做的比妈妈做的还好吃！”她吃得很快，又自己夹了一块，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林浩看着她吃得开心，自己也觉得心里暖暖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慢慢吃着。
可吃着吃着，王艳突然停下了筷子，手里的红烧肉还没咽下去，眼睛就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墙，一动不动。
林浩心里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上还是那些红色的画，画里的女人穿着红裙子，脸涂得漆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王艳，怎么了？怎么不吃了？”他轻声问。
王艳没有回头，依旧盯着墙，声音软软的，像是在跟谁说话：“妈妈，你也来吃呀，叔叔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比你做的还好吃呢。”
林浩的心脏猛地一沉，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他强装镇定，笑了笑：“王艳，别闹了，快吃饭，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艳这才转过头，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惨白，比平时还要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她看着林浩，眼神里满是疑惑，还有一点害怕：“叔叔，你看不到我妈妈吗？她就坐在你对面呀，穿着红裙子，还冲我笑呢。”
林浩的后背瞬间冒起一层冷汗，手脚都变得冰凉。他再次看向对面的墙，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红色的画，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好像突然变冷了，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后背往上爬，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艳，你是不是太累了？”他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可能是你太想妈妈了，产生幻觉了，快吃完饭，早点休息就好了。”
王艳没说话，低下头，继续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饭，可她的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地看向对面的墙，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叨着：“妈妈，你多吃点，这个青菜也好吃……妈妈，你别站着，快坐下呀……”
林浩再也吃不下去了，手里的筷子像有千斤重，怎么也举不起来。他看着王艳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话，看着她惨白的脸和诡异的眼神，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之前的心疼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匆匆放下筷子，拿起碗筷站起来：“王艳，你慢慢吃，叔叔先把碗洗了。”
“不用了叔叔，”王艳突然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妈妈说，碗她来洗，让你陪我吃饭。”
林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勉强笑了笑：“叔叔还有事，要先回家了，你吃完把碗放在水槽里就好，明天叔叔再来洗。”
说完，他不等王艳回答，拿起自己的外套，快步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王艳还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筷子，对着对面的墙，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像是真的在跟谁一起吃饭。
他快步走下楼，直到回到自己家，关上家门，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他靠在门后，喘了好一会儿气，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四楼的场景——王艳惨白的脸、诡异的眼神，还有她对着空气说的那些话。
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还是王艳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冒出来，让他浑身发冷，再也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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