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西，文泽身着红色官袍，缓步走在回驿馆的路上。
身后两名定安侍卫紧随其后，手按腰间佩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自午后从晋王府出来，文泽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街角那卖糖人的老汉，从他进去到出来，始终站在原地；巷口那挑着担子的货郎，脚步稳重，眼神却不时地瞟向他们。
文泽不动声色，只是指尖悄悄动了动，示意暗中的暗卫留意。
回到驿馆，文泽径直走入书房。
暗卫关上门，低声禀报：“大人，下午尾随我们的两人，此刻还在驿馆外徘徊，看身手像是军中旧部，绝非寻常市井之徒。”
文泽点点头，走到书架前，看似在翻阅书籍，实则目光扫过书面，紧盯着窗外的动静。
他指尖划过一本《兵法》，声音淡淡：“看来晋国的‘余孽’，倒是比我想的更有耐心。”
夜色渐深，驿馆内烛火摇曳。
文泽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狼毫，却迟迟未下笔。
突然，门外传来两声轻微的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文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缓缓放下笔。
下一秒，书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手持短刀，直冲文泽而来。
可他刚迈出两步，一道黑影突然从房梁上跃下，正是文泽的暗卫。
暗卫动作迅捷，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男子的短刀落地。
暗卫正要将男子制服，却见一道魁梧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他身形一晃，竟瞬间避开暗卫劈来的长刀，右手成拳，重重砸在暗卫的胸口。
暗卫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在书架上，书架轰然倒塌，书籍散落一地。
文泽瞳孔骤缩——定安派来的暗卫已是大星位高手，寻常武将根本不是对手，可这人只用一招，便将暗卫重创。
蒙面人转过身，目光死死盯着文泽。文泽强作镇定，缓缓站起身：“阁下深夜闯我驿馆，伤我手下，有何贵干？”
蒙面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摘下了面罩。
当那张脸出现在文泽眼前时，文泽的脸色瞬间变了——那人脸上满是胡茬，眼神憔悴，可眉宇间的轮廓，分明是传闻中早就死了的李存信！
“你竟然没死？”文泽惊讶道。
李存信冷笑一声，声音沙哑：“托李嗣源的福，我这条命，还没那么容易丢。”
他走到文泽面前，眼中满是杀意，“文大人，你是定安的人，想必与李嗣源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文泽心中一动，却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李存信。
李存信见文泽不语，继续说道：“我七哥李存智，被李嗣源那个奸贼逼得自刎身亡。”
“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抓住文泽的衣领，“我知道定安实力雄厚，你写信向定安王求救，派高手来太原刺杀李嗣源！”
文泽轻轻推开李存信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刺杀李嗣源？就凭几个刺客？”
“李嗣源身边高手如云，晋王府更是守卫森严，就算派高手来，也未必能伤到他分毫。”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李存信红了眼，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七哥白死吗？”他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架在文泽的脖子上，“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
“反正我这条命早就不值钱了！”
文泽丝毫不惧，反而笑了：“李将军，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解决问题吗？我暗中还有一名手下，此刻已经逃出了驿馆。”
“只要我一死，他会立刻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李嗣源。到时候，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吗？”
李存信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知道文泽说的是实话——以李嗣源的狠辣，一旦得知他还活着，定会全城搜捕，到时候他插翅难飞。
良久，李存信猛地将长剑扔在地上，一把推开身边的暗卫，呆立在原地。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书籍，眼神空洞，喃喃自语：“若不能替七哥报仇，我还不如死了。”
文泽看着李存信绝望的样子，缓步走到李存信身边，开口：“你还打算冒死刺杀李嗣源？”
李存信转过身，眼中满是决绝：“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成功了，李嗣源的手下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还是难逃一死。”
文泽说道，“而且，你手下仅剩的几个人，根本不是晋王府守卫的对手。你这一去，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李存信沉默了。他知道文泽说的是事实，可他实在不甘心。
就在这时，文泽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既能报仇，又能活下去。”
李存信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什么办法？”
“明天，我会返回定安。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或许定安王会帮你。”
文泽说道，“定安王一直想吞并晋国，李嗣源是他最大的障碍。如果你能说服定安王出兵，到时候不仅能为你七哥报仇，还能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李存信冷笑一声：“你想让我为定安王卖命？！”
文泽摇了摇头，“李将军，你错了，李嗣源篡权夺位，残害忠良，早已失去了民心。”
“定安王尊大唐正统，收复洛阳，是为了恢复大唐的江山。你跟着定安王，亦是为了匡扶正义，替天行道。”
李存信沉默了。
文泽看出了李存信的顾虑，继续说道：“李将军，你在晋国军中多年，想必有不少旧部。”
“虽然李嗣源清洗了一部分，但当初晋国内乱严重，他不可能将你的旧部全部清除。这些人虽然现在不听命于你，但心中对你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如果定安出兵晋国，这些人可以成为我们的内应。到时候，你不仅能报仇，还能重新掌控晋国的兵权，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李存信心动了。他知道文泽说的是实话，如果能借助定安的力量，联合旧部，或许真的能推翻李嗣源，为七哥报仇。
“好，我跟你走。”李存信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定安王不肯帮我报仇，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文泽笑了：“放心，定安王向来恩怨分明，只要你肯为他效力，他定会帮你达成心愿。”
次日清晨，文泽身着红色官袍，带着两名暗卫，还有一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骑马离开了太原。
那名黑衣男子，正是伪装成文泽暗卫的李存信。
一路上，李存信始终沉默不语。
文泽看着李存信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李存信将会成为定安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有了这把剑，定安吞并晋国的计划，将会更加顺利。
至于帮他夺回兵权？
若他识时务，只字不提也就罢了，不识时务，只能送他去见李存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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