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痛苦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痉挛绷紧。但他没有立刻倒下。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喘息。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双手握着刀柄，在腹腔内，一刀横切，完成最后的仪式！
刀锋切割着内脏和筋肉，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咯……咯……啦……”这声音细微，却清晰地传入离他较近的几个人耳中。
小林觉的脸因为无法想象的剧痛而扭曲变形，呈现出一种青紫色，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他完成了那象征性的、却无比残忍的一横切。
力量耗尽。
小林觉少佐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前轰然扑倒，重重砸在血泊里，溅起一片暗红的血花。
那把长长的指挥刀，在他身体重力的作用下，深深地贯穿了他的身体，刀尖从他背后透出一线寒芒。
他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至此，场中再无活着的日军军官和士兵。
只有大岛浩还双目无神，站在泊血之中，身体微弱地抽搐着。
整个空地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痛苦的呻吟、濒死的抽气声、身体倒地的闷响交织。
四十多条生命，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以最痛苦、最屈辱的方式终结。
黄土地被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浸透了一大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
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几乎令人窒息。
萧然的目光冷冷扫过这片死亡的景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转身，走到旁边一张临时搬出的桌子旁。桌子上，铺着一块干净的白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两面黄色的军旗。
旗面是上好的料子，边缘装饰着华丽的金色穗带。旗面中央，金色的皇室十六瓣菊纹章在阳光下异常刺眼。
旗杆顶端，是同样金色的三叉戟状金属旗冠——这正是日军航空联队军旗的显着特征。
萧然伸出手，没有一丝敬意，像是抓起两块抹布，一手一个，拎起了那两面代表日军航空兵荣誉的黄色联队旗。
旗角拖过桌面。
他拎着旗，走向唯一还能喘气的大岛浩。
两名特战营战士上前，粗暴地将大岛浩架起。大岛浩的头无力地耷拉着，眼睛半睁，像极了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野狗。
萧然走到他面前，将两面军旗随意地扔地在了大岛浩脚前浸满血污的地面上。
黄色的旗面立刻沾染了暗红的血浆和泥土。
“你们的联队旗。”萧然的声音冰冷得像铁，“带着它，给我快滚。”
大岛浩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几个字惊醒。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脚前那两面被血污玷污的军旗上。
那曾经高高飘扬在济南机场上空的荣耀象征，此刻像两块破布般躺在血泊里。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脱了架着他的战士，噗通一声跪倒在血泊中，颤抖着伸出沾满手下士兵鲜血的手，死死抓住了那两面旗杆，将它们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又像是抱着自己冰冷的墓碑。
两名特战营战士没有再去架他，只是冷冷地看着。
大岛浩抱着旗，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几次都失败了。
他只能抱着那两面沉重的、沾满血污的军旗，用膝盖和一只手，在冰冷粘稠的血泊和尸体间，极其艰难地向前挪动。
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抽搐和压抑的呻吟。
深黄色的旗面和金色的穗带拖在身后，沾满了更多的血污和泥土。
他终于挪到了那辆空置停在空地边缘的97式军用卡车旁。
他背靠着冰冷的车轮，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积攒起一点力气，用沾满血污的手抓住车门把手，艰难地爬上了驾驶室。
他瘫坐在驾驶座上，怀里依旧死死抱着那两面军旗。
他摸索着，发动了引擎。
卡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
大岛浩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灰蒙蒙的道路，几乎失去了焦距。
他挂上档，卡车开始移动，缓慢地碾过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留下两道暗红色的、黏稠的车辙印。
卡车加速，驶离了这片人间地狱，驶向蒙阴城外空旷的道路。
车后卷起一路尘土，却掩不住车厢里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他怀中军旗上浓重的血腥味。
那辆深绿色的97式卡车，在空荡的道路上越开越快，最终变成了一个颠簸跳动的、孤零零的小点，消失在地平线扬起的滚滚黄尘之中。
大岛浩的车离开以后，侯亮平带领几名战士，就像猎豹一样跃上了那辆载着六吨黄金的卡车，发动引擎。
引擎轰鸣着，卡车稳稳开进了蒙阴县城，驶向抗日同盟军指挥部。
萧然站在那片血泊边缘，望着大岛浩消失的方向，望着修罗场般的空地。
城墙上，死一般的寂静早已被打破。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杀得好啊——！”
“报应！报应啊！”
“小鬼子！血债血偿——！”
“萧司令万岁！抗日同盟军万岁！”
震天的怒吼、狂喜的欢呼、悲愤的哭嚎，山呼海啸般从城墙上席卷而下！
声浪冲上云霄，震撼着整个蒙阴县城！
无数手臂在挥舞，无数泪水在飞溅。
这声音里，是积压了太久的血泪深仇，是目睹仇敌伏诛的淋漓快意！
萧然转过身，面对城墙，缓缓抬起手，对着城墙上那些激动欢呼、泪流满面的军民，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
阳光落在他笔直的脊背上，也落在他身后那片无声流淌的血泊上。
血泊里，四十多具异国侵略者的尸体，在蒙阴城下，凝固成一个血色的句号，和一个冰冷的新开端。
这正是：
黄金赎旗血偿中，
蒙阴城下跪残红。
剖偿卅万金陵债，
此义天高报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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