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城…独孤家…
一名叫独孤正的少年…
城内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修真家族…
资质…平庸…五行灵根驳杂不纯…
修为…炼气二层…停滞已久…
却与另一个小家族林家小姐有一纸婚约…
这天午后的洛元城，喧闹中透着一丝慵懒。阳光穿过坊市上空飘扬的各色旌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混杂着灵药铺飘出的清香、食肆里油脂的焦香，以及从洛河方向吹来的、若有若无的腥潮气味。
独孤正低着头，尽可能快地穿行在人群的边缘。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旧衫，身形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尽量缩着肩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怯懦和不安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祈祷不要遇到那些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刚拐进一条通往自家小院的僻静巷口，几个身影便懒洋洋地从墙角阴影里晃了出来，恰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一人，锦衣华服，腰佩灵玉，正是执法队队长之子王焱。他脸上挂着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个个衣着光鲜，抱着胳膊，不怀好意地笑着，将本就不宽的巷子堵得严严实实。
孤正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却发现退路也不知何时被另外两人截住了。他孤立无援地站在巷子中间，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羔羊。
“哟，这不是我们洛元城鼎鼎大名的独孤‘天才’吗？”王焱拖长了音调，声音刺耳，“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啊？莫非是赶着去林家，找你那未婚妻林楚楚小姐诉衷肠？”
哄笑声顿时炸开。
“王少，您可别抬举他了，还‘天才’？我看是天生废材才对！”
“就是，连炼气三层都无法突破的废物，也配肖想林小姐那样的天之骄女？”
“我要是他，早就找根稻草吊死算了，活着也是浪费灵石！”
“你会不会说话，还找稻草！用杂草都浪费”
“啊哈哈...”
污言秽语如同冰冷的石子，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独孤正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低着头，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十年来，这种羞辱他早已习惯，但每一次，依旧如同针扎般疼痛。
王焱慢悠悠地走上前，用手中昂贵的描金扇骨，轻佻地挑起独孤正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我说，独孤正，”王焱凑近了些，语气“恳切”，眼神却冰冷，“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自个儿什么德行，心里没数吗？林小姐看到你，怕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你死死咬着那婚约不放，不就是贪图林家如今的权势，想攀高枝吗？”
他顿了顿，巴掌拍了拍独孤正的脸颊，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
“听我一句劝，乖乖自己去林家把婚退了，好歹还能留几分颜面。要是等到林家亲自上门退婚，那场面…啧啧，你们独孤家最后那点脸面，可就要被你丢尽咯。”
独孤正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屈辱和无力。他猛地偏开头，躲开那冰冷的扇骨，声音虽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这是…这是我娘生前为我定下的…我不能…”
“你娘？”王焱嗤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厌恶，“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人定的荒唐约定，也配捆住楚楚妹妹的一生？给你脸不要脸！”
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独孤正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巷子里回荡。独孤正猝不及防，被这蕴含了一丝灵力的大力打得踉跄着倒退好几步，直接撞在肮脏的墙壁上，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废物就是废物，打你都脏了本少爷的手。”王焱厌恶的将手擦在身边跟班的身上，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王少息怒，别为这废物动气。”
“就是，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跟班们围了上来，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残忍笑容。
独孤正靠着墙壁，艰难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肯求饶，更不肯松口答应退婚。这纸婚约，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是他在这个冰冷家族和世界里，最后一点虚幻的依靠和念想。哪怕它带来的是无尽的羞辱，他也舍不得放手。
他的沉默和倔强，彻底激怒了王焱。
“看来不给你点深刻的教训，你是不会认清现实了。”王焱眼神一厉，猛地抬脚，狠狠踹在独孤正的小腹上！
“呃啊！”独孤正痛得蜷缩起来，像一只虾米，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毫不留情地招呼在他身上。那些跟班们为了讨好王焱，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辣。他们专挑柔软的地方打，肋骨，腹部，后背…拳拳到肉，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独孤正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墙角，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殴打。泥土和污水溅了他一身，那件旧衫很快变得破烂不堪，沾满了脚印和污渍。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每一次击打都让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一下。
巷子口偶尔有路人经过，看到这一幕，要么立刻低下头匆匆走开，要么远远驻足，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谁都知道，在洛渊城，得罪了王焱，就等于得罪了执法队。
“呸！真是硬骨头？我看你能硬到几时！”王焱打累了，喘着气，示意跟班停下。
此时的独孤正已经奄奄一息，瘫软在污浊的泥水坑里，浑身剧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头发散乱，满脸血污和泥浆，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只有那双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依旧带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弱光芒，那是不甘和执拗。
王焱被他这眼神看得越发烦躁恶心。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条汛期水势汹涌、浑浊发黄的洛河上，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把这废物给我扔河里去！”他狞笑着下令，“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跟班们哄笑着应和，七手八脚地抬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独孤正。
“不…不要…”独孤正终于感到了恐惧，微弱的挣扎在那些壮硕的少年手下显得如此可笑。
他被轻易地抬到了河岸边。汛期的洛河水势湍急，浑浊的河水翻滚着，卷着枯枝败叶，散发出泥沙和腐烂水草的腥臭气味。
“走你！”
在王焱和跟班们猖狂的大笑声中，独孤正被猛地抛了出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遍体鳞伤的身体。口鼻瞬间被灌入腥臭的河水，呛得他无法呼吸。他拼命地挣扎，想要浮出水面，但身上的剧痛和冰冷的麻木感让他使不上丝毫力气。沉重的衣物吸饱了水，如同枷锁般拖着他向下沉去。
绝望如同这冰冷的河水，快要淹没了他的意识。
“今天茶水喝的有点多，正好往这河里解手，独孤正能和本少的尿泡在一起，你也不枉来此一生了，哈哈哈.....”
岸上的笑声渐渐远去，模糊不清。世界变得黑暗而寂静，只有水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要死了吗…’他模糊地想，‘也好…这样…就解脱了…娘…对不起…’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涣散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艰难地将他往岸边拖拽。
“咳咳…呕…”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正猛地咳出大股浑浊的河水，恢复了微弱的呼吸。他瘫在泥泞的河岸边上，浑身冰冷，不住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救他的是一个路过的老渔夫，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穿着破旧的蓑衣。老渔夫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又看了看远处早已消失不见的王焱等人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
“造孽啊…”老渔夫摇摇头，蹲下身，费力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独孤正背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独孤家族所在的方向走去，“撑住啊，小子，送你回家…”
老渔夫背着独孤正，穿过街道，引来更多人的注视和议论。那些目光有好奇，有怜悯，但更多的依旧是冷漠和鄙夷。
“看呐，又是独孤家那个废物…”
“惹了王少，能捡回条命就算他走运了。”
“送回去也好，别死在外面脏了地方。”
这些话语断断续续地飘入独孤正耳中，但他已经无力回应，只有微弱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被老渔夫背着，颠簸着走向那个同样冰冷、并无多少温情的所谓“家”，独孤正的心如同沉入了洛河最深最冷的河底。唯一的念头，便是那无尽的屈辱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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