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徐砚霜就没有走下城头。
卫平亲自缚了宁策的双手,将他悬挂在城门之上。
随后便一直陪着徐砚霜,望着从风雷关一路漫延传递过来的烽火。
除了寒露和隐藏在暗处的冥枭,也没人知道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当晨曦起时,落霞山中起了大雾,沿着山脉一路铺展下来,直到与北漠草原交界处,翻翻滚滚,形成一道天下奇观。
隔着很远很远,依稀可见枯黄的草原上,有数十根烟柱升起。
当天光大亮,第一道消息从前方传回来时。大将军府中,徐弦澈也终于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柳依依坐在床边,愁眉苦脸,眼窝深陷,脸色灰暗。
“水,我要喝水!”
柳依依惊醒过来,连忙起身,从桌上端了一盏冷茶过来。
徐弦澈咕咚咚才喝了两口,就侧身吐了出来,抬手一巴掌茶盏拍飞出去。
“呸,怎么是冷的,老子要喝参汤,热的参的。”
“老爷...”柳依依缩了缩手,欲言又止。
徐弦澈掀起眼皮看向柳依依,徐娘半老,却早没了往日风姿。
怎么看也比不过那些年轻貌美的舞女。
“滚开,老子的话,你没听见吗?”
他坐起身,嫌恶的看着柳依依。
触及徐弦澈的目光,柳依依的心莫名一颤。
还在帝都时,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陆芷兰。
原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呵!”柳依依轻笑一声:“老爷,参汤不会有了。”
“你说什么?”徐弦澈猛地坐直身体,伸手一把掐住柳依依的脖子:“好你个刁妇,老子不曾亏待你吃穿,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柳依依拂袖起身,面色悲凉。
片刻,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启朱唇,声音淡漠如天上流云:“老爷,今天过后,我会向皇后娘娘请示,派人送我回帝都。从此,安心照料抚养灵溪,绝不会再在此处碍您的眼。”
徐弦澈愣了一瞬,一时间没反应来,呐呐问道:“你说什么?”
柳依依嗤笑一声:“我说,我要回帝都。”
徐弦澈摇摇头,抬手捏着眉心:“不,不是这句。”
“哦,是我会向皇后娘娘请示。”
徐弦澈闻言,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弹身而起猛地掐着柳依依的脖子,将她按到床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从始至终,你就没想过要看老子好,是不是,是不是!”
柳依依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断了,大张着嘴,却觉胸口憋的快要爆炸了。
就在她意识即将消失时,门被人踹开了。
砰!
房门碎裂,木屑飞溅。
徐弦澈吓的打了个哆嗦,手不由自主的便松了。
“谁,谁敢闯老子的房间。”
徐砚霜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冲上去,坐到床边把柳依依扶起来,轻轻的帮她拍着后背。
徐弦澈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闯进来的人。
“咳咳......”
柳依依剧烈的咳嗽着,看着他,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
猛然间,徐弦澈回过神来,不由的摇摇晃晃后退了一步。
“不,依依,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徐弦澈有一丝后悔,她是灵溪的生母,无论如何也是那些舞女所不能比拟的。
徐砚霜见她渐渐缓了过来,这才起身,冷冷的注视着站在一旁惊疑不定的徐弦澈。
“父亲。”
“你...”徐弦澈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只说出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徐砚霜淡漠的看着他,半晌,才重新开口:“给你两个选择。一,回帝都向陛下请罪,然后幽居侯府,苟且余生。二,老死北地,我会让二哥把你的名字从族谱划去。”
徐弦澈双腿发软,险些坐倒在地。
如今徐瀚文才是徐家家主,安乐侯本侯。
而徐家又需仰仗徐砚霜,她若开口,徐文瀚可能真会把他从族谱上剔除出去。
到那时,他就成孤魂野鬼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
徐砚霜冷冰冰的注视着他:“选吧,本将军的时间宝贵,没时间在这跟你耗。”
“逆女,你...你敢!”
“嗯!你再多说一句,本将军便把你幽禁于此,至死方休。”
徐弦澈怕了,相比于在帝都养老,有子女承欢膝下。
若是被幽禁于此,是真的生不如死!
“回,我回去。”
“很好,收拾一下,本将这就派人送你们走。”
柳依依泪流满面,就着在床上一滚,翻身跪倒,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皇后娘娘。”
徐弦澈咽了口唾沫,艰难道:“那...那你大哥呢?”
徐砚霜用力一拂身后大氅,道:“这里没有本将的大哥,只有...罪人,徐旄书。”
“啊~~”
徐弦澈一脸惊悚,侧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一夜之间,他仿佛从云端跌落。
人生如戏,莫过于此。
“来人,给老爷,二夫人备马,再派一队官兵,送他们到雁回关。”
徐砚霜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的朝外走去。
然而,才刚出房门,陡听一阵破风声响起。
侧头看去,就见徐旄书正挥拳,兜头盖脸朝她打过来。
徐砚霜轻笑一声,挥臂格挡,紧随其后一脚正蹬!
嘭!
一声大响,徐旄书倒飞出去一丈有余。
徐砚霜冷着脸,大踏步走过去,学着宇文宏烈踩林括那般,一脚踩在徐旄书的胸口上。
“你太慢了,拳头绵软无力。上了战场,你活不过一刻钟。”
徐旄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眼恶毒的看着徐砚霜。
“该死,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凭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却要把我踩到泥里。”
“哼!”
徐砚霜大怒,弯下腰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再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哑声斥道:
“是我把你踩到泥里吗?是你自己,自甘坠落。你本可是成为人人仰望的高天之云,却自甘下贱,零落成泥。现在,反倒赖我了。”
“不,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吗?”
“我?呵呵,哈哈...”
徐砚霜丢下徐旄书,仰头大笑:“徐旄书,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我徐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徐旄书呐呐无言,嘴唇开合不定,似在疯狂组织语言反驳。
然而,徐砚霜哪还会给他机会,嘶声怒斥:“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我没有。”徐旄书怒道。
“哼,没有吗?对陛下,你不忠,对爷爷,你不孝,对我,你不仁,对镇北军二十万兄弟,你不义!”
徐砚霜怒瞪着他,声音低沉:“我有说错,哪怕是一个字吗?”
“没有,你胡说,我没有,你胡说。”
“呵呵。”徐砚霜指着自己的头脸,问出了最想知道的答案:“其他远的都可以不说,我问你,你就这么恨我,想让我死吗?”
徐旄书颤抖起来,惊恐的看着徐砚霜,断然否认:“没有,我没有。”
“在雁门镇时,你差人刺杀不成,就想放火烧死我。一计不成,又派宁策领兵截杀。”说罢,徐砚霜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寒声道:“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徐旄书呆呆的看着徐砚霜,她被烧毁的头发,从皮帽边缘凌乱的显露出来。
随即又微微动了动眼珠,看向站在徐砚霜身侧的寒露,她的样子,更加凄惨。
“不,不是我,不是我!”徐族书喃喃道。
徐砚霜蓦地松脚,满心失望,挥挥手:“来人,把他送去辎重营,以罪人之名,充军。”
两名甲士飞奔而来,屈膝领命。
徐砚霜想了想,又补充道:“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是!”
两人拖着徐旄书朝外走去。
直到此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大声嘶喊道:“不,不是我干的,我只让宁策把你拦回去,没让他截杀于你啊。”
“相信我,妹妹,你要相信我。”
声音渐不可闻,徐砚霜一双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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