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苏婉赠药的情谊则似幽谷微兰。两者在林凡心中交织，却并未让他迟疑。他默默将那个小巧的玉瓶贴身藏好，并未立刻服用。并非不信任苏婉，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谨慎——他体内的丹毒复杂斑驳，贸然服用对症丹药，未必是福，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冲突。这瓶清灵散，是他预留的底牌，或许在更关键的时刻能救他一命。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应对王莽接下来的动作。丹房偏殿，这个旁人避之不及的绝地，此刻反而成了他暂时的庇护所与修炼密室。
夜色深沉，林凡回到山洞，没有急于处理新搜捡到的几块颜色各异的废丹残骸，而是先取出了那枚漆黑的残片。在清冷的月光下，残片表面的纹路似乎比在昏暗殿内清晰了一丝，但依旧晦涩难懂，触手依旧冰凉，毫无灵气反应。
他尝试着渡入一丝灵力，泥牛入海。又试着用神识探入，却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研究了半晌，毫无头绪。
“或许真的只是一块废铁。”林凡略感失望，却并未丢弃，依旧将其收起。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块新得的废丹残骸上，眼神变得凝重。
其中一块，颜色深紫近黑，表面有诡异的螺旋纹路，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阴寒气息，隐隐引动他体内沉积的丹毒。另一块则呈浊黄色，触手黏腻，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气味。
风险巨大，但时间不等人。
林凡深吸一口气，依旧采用以自身精血为引的笨拙方法，先将那深紫色的残骸含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阴寒刺骨、直透神魂的毒性爆发开来！不仅侵蚀经脉，更试图钻入他的识海！脑海中幻象丛生，耳边似有万鬼哭嚎。他闷哼一声，七窍中竟渗出丝丝黑血，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要当场崩溃。
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引气诀》运转到极致，引导着这股可怕的毒煞之力在经脉中循环。过程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每一息都是煎熬。
然而，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异变陡生！
他怀中那枚一直毫无动静的漆黑残片，竟微微一震，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近乎无法察觉的吸力。这股吸力并非针对灵气，而是精准地锁定了侵入林凡识海、最为难缠的那部分毒煞神魂攻击！
如同长鲸吸水，那滋扰心神的幻听幻视迅速消退，脑海为之一清！
林凡心中剧震，但此刻无暇细究，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全力引导体内剩余的毒煞药力。虽然过程依旧痛苦，但没了神魂干扰，压力大减。
数个时辰后，林凡虚脱般地瘫倒在地，浑身覆盖着一层带着腥臭的黑色粘稠汗液。那深紫色残骸已被彻底炼化。
他惊骇地内视自身，发现经脉竟被这股极强的毒煞之力拓宽了微不可查的一丝，灵力运转似乎也顺畅了少许，修为隐隐增长。但代价是，体内沉积的丹毒颜色更深，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灵力与血肉之中。
他立刻取出那浊黄色的残骸，如法炮制。这一次，黑色残片再次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吸收了部分最猛烈的腐蚀毒性，让他得以险之又险地扛过。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林凡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的气息比昨夜强横了不少，几乎达到了练气二层的巅峰，距离三层仅有一线之隔！肉身在一次次毁灭与新生中，也变得更加坚韧。
但代价同样明显。他的脸色不再是青灰，而是隐隐透出一股黑气，眼神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戾气。体内丹毒已然积重，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他摸了摸怀中那冰凉的黑色残片，心潮澎湃。这绝非普通之物！它能吸收丹毒，尤其是针对神魂的毒性！虽然无法根除，却为他这种“饮鸩止渴”的修炼方式，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缓冲，让他有了在剧毒中挣扎求存的一线生机！
“毒煞灵涡……”林凡给自己这种疯狂的行径起了个名字。于剧毒与煞气中形成灵力涡流，强行提升。
他看向丹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沉默、狼狈、清理废丹渣的杂役。但工作的同时，他更加仔细地分辨着各种废丹渣的特性，不再仅仅寻找疗伤药残骸，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收集那些毒性猛烈、特别是带有精神攻击特性的废渣，小心藏匿。
他需要更多的“燃料”，来点燃这“毒煞灵涡”，冲击练气三层！只有达到三层，面对王莽时才真正有了一丝反抗之力，而不再只能依靠运气和环境的侥幸。
他知道这是在玩火，是在加速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黑色残片能吸收的毒性有限，更多的丹毒依旧沉淀在他体内，不断累积。也许某一次，超过某个临界点，他就会彻底毒发身亡，或者沦为只知杀戮的毒人。
但他没有选择。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退缩和犹豫都是取死之道。
要么在沉默中被碾碎，要么在疯狂中搏出一线生机！
他选择了后者。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白天劳作，夜晚便回到山洞，进行着一次次更加凶险的“毒煞灵涡”修炼。他的修为在痛苦与危险的催化下，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提升着，体内的丹毒也愈发深沉。
王莽没有再直接出现在丹房，但林凡能感觉到，暗处总有眼睛在盯着他。那是狩猎者的耐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凡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层通往练气三层的壁垒，在一次次毒煞之力的冲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突破，近在眼前。
而危机，也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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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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