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冰凉，他死死盯着路口中央那个白裙身影。
笑面魇依旧背对着他们，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但陈默能感觉到，那东西知道他们来了。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每个人的皮肤上。
“它又在等我们。”小周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就在这时，路口中央的笑面魇忽然动了。
它缓缓地、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转过身来。
裂至耳根的嘴角挂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纯黑的瞳孔精准地锁定了卡车。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它没有立即做出攻击或挑衅的姿态，而是微微歪着头，仿佛在仔细打量着这些“客人”。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它左侧远处楼房阴影处，第二个白色身影悄然浮现。
两只笑面魇互相对立，姿态如镜像般对称，黑瞳中闪烁着相似却又微妙不同的光芒。
“两只...”强哥咬紧牙关，受伤的肩膀和胸膛传来阵阵刺痛，“它们想干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了。
第一只笑面魇缓缓抬起苍白的手，不是指向卡车，而是轻轻挥向两侧的街道。
随着它的动作，高楼阴影中开始浮现出更多异常体的轮廓——
左侧，铁处女庞大的金属身躯从一栋商场的废墟中走出，每踏一步都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
几只腐溃者匍匐在地，脓液滴落处冒出刺鼻的白烟。
裂喉者以诡异的姿态出现在屋顶，脖颈处的裂口发出嘶嘶声响。
左侧远处，第二只笑面魇身后涌现出蛛童群，它们椭圆形的身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节肢敲击地面发出密集的“哒哒”声。
陈默团队、笑面魇、另一只形态相似，酷似笑面魇的异常体，三方呈三角对峙。
就像三方阵营互相对立。
空气凝重如铅，没有嘶吼咆哮，只有风穿过断壁的呜咽和异常体自身发出的、被极力压制的细微声响
——金属锈蚀的呻吟、粘稠液体的滴答、骨骼摩擦的轻响。
死寂本身成为最沉重的压迫。
陈默手心渗出冷汗。
与笑面魇不同的是，那第二只酷似笑面的存在投来的目光，是纯粹的恶意、贪婪，仿佛是饿了几天的人，见到丰富食物那种纯粹渴望。
牠的态度，影响了周围的蛛童，十几只蛛童躁动不安，随时都会发动进攻。
那种极致到危险的感觉，让陈默的血液快速流动。
他的耳目仿佛随着血液的流动通透了。
清晰地捕捉到第一只白裙笑面魇的异样
——它的裂口笑虽在，但黑瞳余光每隔几秒便瞥向路口左后方一栋塌陷半边的巨大购物中心废墟，那是一种戒备，甚至……是难以掩饰的忌惮。
它身后那几只腐溃者，原本稳定的脓液渗出明显紊乱；铁处女厚重甲胄的缝隙间，甚至传出极其轻微的战栗摩擦声。
连那只带着攻击性的、与笑面魇酷似的存在，此刻也显得焦躁。
它盯着陈默的贪婪眼神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急迫，脚下不自觉地蹭了蹭碎石路面。
它的不安感，正来源于那栋死寂的购物中心。
就在这极致的紧绷中——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沉重肉体碾过废墟的声音从购物中心深处传来。
哒…哒…哒…
紧接着是水滴落在空旷金属腔体中的回响，缓慢而规律，带着莫名的寒意。
这声音不大，却像尖针刺破气球！
第一只白裙笑面魇猛地挺直脊背，那只微抬的手臂瞬间定格！
酷似它的存在身体微微一僵，眼中的贪婪被警惕强行压下！
两只处于顶点的异常体，如同受到无形命令，齐刷刷转向购物中心方向！
几乎同时，铁处女庞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后缩了一步，蛛童群集体压低伏地，连最为躁动的骨矢射击者都收敛了臂骨锋芒！
一股源自猎食者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如同实质的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十字路口！
它们似乎惧怕在惧怕购物中心深处，仅凭几声微小响动就能让它们噤若寒蝉的存在。
李铭紧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那里面…”
他只吐出半句，目光死死锁住那片废墟。
强哥肩部肌肉绷紧到极限，喉结滚动，一股原始冲动对抗着恐惧，他能“感觉”到所有异常体的气焰被瞬间压制。
小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购物中心传来的滴水声在她听来，却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叹息的摩擦音。
张峰脸色铁青，清素部队反复强调的“清除所有活动目标”此刻仿佛有了极其冰冷的注解——或许指令并非源于对人性的绝望，而是深知“活动”本身，即是某种无法逆转的、朝向更深层次转化的开端。
酷似笑面魇的存在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类似金属刮擦的嘶鸣，似乎想强令手下进攻。
“嘶……”
几乎同一时间，第一只白裙笑面魇猛地侧头，裂口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一个极其严厉的“停止”指令清晰地传递出来。
它黑瞳中警告与权衡交织，最终，它的手指缓慢抬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而冷厉的轨迹——不是指向卡车，也不是指向酷似者，而是直指向购物中心方向。
随即，它带领着它的部下，铁处女、腐溃者、裂喉者等异常体，开始如同潮水般，沉默而迅速地后退，重新消失在右侧高楼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它的目的不再是狩猎，而是规避即将被引燃的毁灭风暴。
即便是那只躁动白色身影，此刻仿佛收到某种警告，不甘地望向陈默，又死死盯着购物中心废墟深处。
它发出一声更为急促、带着明显挫败和恐惧的低吼，猛地挥手。
它身后的狰狞怪物们，在极度不甘中，也迅速退入了另一侧的断壁残垣后，留下一片空荡、死寂、却比之前更令人窒息的十字路口。
卡车孤零零停在原地。
战斗未曾打响，压力却已倍增。
购物中心深处那单调的滴水声，此刻成了敲打在每个人神经上的重锤。
陈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空气刺入肺腑。“倒车，”他声音沙哑，“离开这里，立刻。”
卡车在李铭精确操控下缓缓后退、调头，驶离了这片被更高层次存在目光所覆盖的死地。
后视镜里，那片吞噬了笑面魇们的阴影依旧深邃。
而购物中心的废墟，如同巨兽蛰伏的咽喉，安静地注视着逃离的猎物。
它需要的不是暴力的吞噬，而是时间——等待猎物在恐惧与挣扎中，一步步蜕变得……
更加“美味”。
陈默握枪的手，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某种缓慢苏醒的、冰凉潜流的存在感。
或许他们早已不再纯粹，只是转化进程中的某个中间形态。
高墙之内，唯有“蜕变”，才是唯一的“幸存”。
喜欢零号污染区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零号污染区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