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眼睛睁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昨天看到的转账记录，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身边的老李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可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我轻轻挪开他搭在我身上的胳膊，慢慢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有点冷，我随手抓过一件外套披在肩上。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楼下的早餐店还笼罩在黑暗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我没有立刻下楼，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我又一次点开了老李的支付宝转账记录。每个月固定的日期，一笔笔钱转到那个备注为“前妻”的账户里，金额从三百到五百不等，最近一笔就在昨天下午。我盯着那些数字，手指微微发抖，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又涌了上来。
我们开这家早餐店有多难，只有我自己知道。当初为了凑够房租和装修费，我把娘家陪嫁的钱都拿了出来，还找我妈借了两万块。每天起早贪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省吃俭用就想早点把账还上，给儿子攒点学费。可他倒好，背着我把辛苦赚来的钱给了前妻，那个当初嫌他穷、跟着别人跑了的女人！
越想越生气，我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睛，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客厅里很静，只有我的抽泣声和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知道坐了多久，窗外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起身下楼。不管怎么样，店还要开，日子还要过。
推开早餐店的门，熟悉的油烟味混杂着面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可我却没了往日的踏实。打开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了空荡荡的店面，桌子上还留着昨天没擦干净的油渍。我拿起抹布，用力地擦着桌子，仿佛要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在上面。
洗完桌子，我开始准备和面。温水倒进面盆，加上面粉，搅拌，揉面。胳膊酸得厉害，可我却不想停下来，只有不停地干活，才能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面团揉好醒着的时候，我开始剁肉馅。菜刀在案板上“咚咚咚”地响，声音比平时大了很多。我故意用力剁着，心里的火气一点点往上冒。
“早啊，怎么这么大动静？”老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还没睡醒。
我没回头，继续剁肉馅，冷冷地说了一句：“不早点准备，等会儿客人来了怎么办？”
老李大概听出我语气不对，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我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看着他。他的眼神有点躲闪，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心里冷笑一声，果然，他自己也知道理亏。
“没谁，”我低下头，假装继续收拾案板，“就是觉得累。”
老李没说话，拿起擀面杖开始擀包子皮。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店里只有擀面杖敲击案板的声音，气氛尴尬得让人难受。
以前，我们一起干活的时候，总会有说不完的话。他会给我讲进货时遇到的趣事，我会跟他抱怨哪个客人难缠。可现在，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包子一个个包好，放进蒸笼里。我打开煤气灶，火苗“呼呼”地烧着，锅里的水很快就开了，热气弥漫开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五点多，客人开始上门了。第一个来的还是王师傅，他笑着跟我打招呼：“老板娘，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
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没睡好。”
“开早餐店就是辛苦，可得注意身体。”王师傅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说道。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去给其他客人盛豆浆。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可心里的疙瘩却越来越大。我时不时地看向老李，他正低着头给客人打包，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点多，客人渐渐少了。我坐在椅子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老李也走过来，坐在我对面，拿出手机摆弄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昨天下午，你去干什么了？”
老李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点慌乱：“没……没干什么啊，就是去市场看了看食材。”
“是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怎么听说，你去咖啡店了？”
老李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小声说：“哦，那个，送货的师傅来了，我陪他去坐了一会儿。”
“是吗？”我继续追问，“那个师傅还挺有情调，送货还得去咖啡店坐？”
老李抬起头，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回事？怎么老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对了，前几天我收拾你衣服，看到一张咖啡店的小票，也是下午两点多的，跟昨天的时间差不多呢。”
老李的眼神更加躲闪了，他挠了挠头，说：“可能……可能是上次也是陪师傅去的吧，我忘了。”
“忘了？”我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你每天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还有时间陪师傅去咖啡店坐？”
“我……”老李说不出话来，只好又低下头摆弄手机。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难受了。他明明在撒谎，却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又问：“对了，你前妻最近怎么样了？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提到前妻，老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啊，没联系。”
“没联系？”我冷笑一声，“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经常跟她联系呢？”
老李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猛地站起来，大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怀疑我什么？”
“我怀疑你什么了？”我也站起来，看着他，“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没激动！”老李的声音很大，“你最近总是怪怪的，老是问东问西，是不是不信任我？”
“信任？”我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信任是相互的，你对我坦诚，我自然信任你。可你呢？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我怎么信任你？”
“我瞒着你什么了？”老李梗着脖子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指着他的手机，“你手机里的转账记录，你以为我没看到吗？你每个月都给你前妻打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说话啊！”我推了他一把，“你为什么要给她打钱？我们的钱就那么容易赚吗？我们每天起早贪黑，累得要死，你却把钱给那个女人！”
“我也是没办法！”老李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她带着孩子不容易，最近又没工作，孩子要上学，还要交房租，我不能不管她。”
“不能不管她？”我气得浑身发抖，“那我呢？我和我们的儿子呢？你管过我们吗？我们开这个店借了多少钱，你忘了吗？我们每天省吃俭用，你却把钱给别人！”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孩子的妈妈！”老李也提高了声音，“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娘俩饿死！”
“饿死？”我冷笑，“当初她跟你离婚的时候，你给了她五万块抚养费，足够她和孩子生活了。她自己好吃懒做，把钱花光了，现在又来找你，你就心软了？你是不是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抛弃你的？”
提到往事，老李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低下头，小声说：“我没忘，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无辜，那我们的孩子就不无辜吗？”我哭着说，“我们的儿子也需要钱，他要上幼儿园，要学画画，要学钢琴，你什么时候为他想过？”
老李沉默了，他靠在墙上，双手抱着头，看起来很痛苦。
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心疼。气他的糊涂，气他的隐瞒，可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又有点不忍心。
“你给她打钱，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放低了声音，“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商量？你以为瞒着我，我就不会知道吗？”
“我怕你生气，怕你不同意。”老李抬起头，眼里满是愧疚，“我想着，偷偷帮衬她一点，等她找到工作就好了。”
“帮衬？”我摇摇头，“你这是在纵容她！她知道你会帮她，就不会努力找工作，只会一直依赖你。”
“我没想那么多。”老李说。
“你就是太傻了！”我叹了口气，“她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当初她跟你离婚，就是因为嫌你穷，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现在那个男人不要她了，她又回来找你，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老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店里的气氛又变得沉默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过了一会儿，我走到他身边，轻声说：“老李，我不是不让你帮她。毕竟她带着你的孩子，适当的帮衬可以。可你不能瞒着我，更不能影响我们的生活。”
老李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感激：“老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了。”
“真的？”我看着他。
“真的！”老李点点头，“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跟你商量。”
我心里的气消了一点，可还是有点不舒服。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有了一道裂痕。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以后还会给她打钱吗？”
老李犹豫了一下，说：“她现在确实很困难，我想……再帮她一段时间，等她找到工作就停。”
“可以，”我点点头，“但每个月不能超过三百块，而且必须让我知道。”
“好，我听你的。”老李说。
我看着他，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希望他能说到做到，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可我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前妻，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中午，我做了午饭，我们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饭桌上，老李时不时地给我夹菜，想讨好我。我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饭。
吃完午饭，老李去洗碗，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演着什么，我根本没心思看，脑子里全是老李和他前妻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想给我闺蜜打电话，跟她说说这件事。可又怕她笑话我，只好放下手机。
下午，我们一起准备晚上的馒头和花卷。老李很卖力，不停地揉面、蒸馒头，还时不时地跟我说几句话，想缓和气氛。我只是偶尔回应他一下，心里的疙瘩还是没解开。
四点多的时候，有人推开了店门。我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长得挺漂亮，就是脸上带着一股傲气。我认出她了，她就是老李的前妻，张敏。
张敏走进店里，上下打量了一下，轻蔑地说：“没想到，老李现在居然开起了早餐店，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刚想开口，老李从后厨走了出来。看到张敏，他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张敏冷笑一声，“我来看看我儿子的爸爸，不行吗？”
“有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老李的语气很不耐烦。
“我来拿钱。”张敏开门见山，“这个月的生活费，你还没给我呢。”
“我昨天不是刚给你转了五百块吗？”老李说。
“五百块够干什么的？”张敏提高了声音，“孩子要交兴趣班的费用，还要买衣服，五百块根本不够。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再给我转一千块。”
“一千块？”我忍不住开口了，“张敏，你别太过分了！我们开这个店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赚点钱很辛苦。你昨天刚拿了五百，今天又要一千，你把我们当提款机了？”
张敏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屑地说：“我跟我前夫要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他现在的老婆，这个店也有我的一半，我当然有权利说话！”我毫不示弱地说。
“老婆？”张敏冷笑，“我看你也未必能当多久。老李心里到底有谁，你心里没数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气得脸都红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问问老李就知道了。”张敏看着老李，“老李，你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我？”
老李的脸色很难看，他大声说：“张敏，你别在这胡搅蛮缠！我已经给你转了钱，你赶紧走！”
“我不走！”张敏说，“你今天不给我一千块，我就不走！我就在这闹，让你的客人都看看，你是怎么对待我和孩子的！”
说着，张敏就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气得浑身发抖。老李也很无奈，他蹲下来，劝道：“张敏，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多钱，你再等等行不行？”
“等？我等不了！”张敏哭了起来，“孩子明天就要交兴趣班的钱，晚了就报不上名了。老李，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老李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为难。我看着他，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他又要心软了。
果然，老李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给你转五百块，剩下的五百，过几天再给你。”
“不行！必须一千块！”张敏不依不饶。
“张敏！”老李的声音提高了，“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多钱，你别太过分了！”
张敏看着老李，知道他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只好妥协：“好吧，五百就五百。但你必须现在就给我转。”
老李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张敏转了五百块。
张敏收到钱，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我看着老李，说：“你看看你，这就是你帮的好前妻！得寸进尺！”
老李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办法，她太能闹了。”
“没办法？”我冷笑，“是你自己心软！你这样纵容她，她以后还会来闹的！”
老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后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失望。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矛盾，才刚刚开始。这场关于前妻的风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店面，心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我们的婚姻，我们的早餐店，能不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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