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不是刺眼的亮，是裹着暖意的，斜斜地搭在客厅的爬行垫上，把安安的浅黄连体衣染得软乎乎的。顾沉舟蹲在垫子边，手里捏着个米色棉靠垫，边缘剪得圆滚滚的——这是他前晚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拆了三次还是没对齐，最后是苏晚帮着收的尾。靠垫旁边，放着个装南瓜泥的辅食碗，还有个兔子造型的硅胶牙胶，都是他按“4月龄学坐辅助清单”准备的，清单纸折在茶几角，上面还留着咖啡渍，是今早泡咖啡时不小心洒的。
“安安，咱们今天试试坐起来，好不好？”顾沉舟把安安抱到爬行垫中央，让她背对着自己，然后把棉靠垫轻轻抵在她腰后。小家伙刚睡醒，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小手攥着他的手指，小脚丫蹬着垫子，像是没搞懂“坐”是什么意思。
苏晚端着两杯温水走过来，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笑：“你这靠垫缝得，比上次做辅食的米粉糊还‘抽象’，亏得安安不嫌弃。”
顾沉舟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缝这个，手生。昨天看育儿视频说，学坐要先靠垫辅助，不能直接让她坐，不然伤腰。”他说着，拿起兔子牙胶递到安安面前，“安安，看这个，你最喜欢的兔子。”
牙胶的吸引力果然大，安安的注意力立刻被勾走了，伸手去抓。顾沉舟趁机轻轻松开抵在她腰后的手，想让她试试自己支撑——可刚松开，安安的身子就晃了一下，像棵被风吹得要倒的小树苗，小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
“哎，别急别急！”顾沉舟赶紧伸手托住她的腰，掌心轻轻贴着她的后背，声音放得又软又轻，“爸爸在呢，安安不怕，咱们慢慢来。”
苏晚蹲在旁边，拿起艾草摇铃轻轻晃了晃，清脆的铃声混着淡淡的艾草香飘过来：“安安看妈妈这里，摇铃响啦，咱们跟着节奏坐，好不好？”
安安的眼泪还没掉下来，注意力又被摇铃吸引了。她攥着兔子牙胶，小身子在顾沉舟的托扶下，一点一点地找平衡，过了几秒，居然真的坐稳了——虽然后背还微微弓着，但至少没再晃。
“真棒！咱们安安会坐啦！”顾沉舟的声音都有点发颤，比当年在董事会宣布“年度利润翻倍”时还激动。他赶紧掏出手机，镜头对着安安，手都不敢抖：“安安再坚持一会儿，爸爸给你拍下来，发给奶奶看看。”
苏晚也笑着拿出手机，定格下这一幕——照片里，安安坐在歪歪扭扭的棉靠垫前，攥着牙胶，眼睛盯着摇铃，小脸上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委屈，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刚拍了两张，顾沉舟的手机就震了，是助理发来的微信：“顾总，西北项目的合作方又催了，说今天必须确认合同细节，不然就要跟竞品接触了。”
顾沉舟瞥了眼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只回了一句：“让副总先对接，把他们的核心诉求列出来，我周一上班处理。”发送完，他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里，像是把工作的事暂时“打包”收了起来。
“不用回个电话吗？”苏晚轻声问，她知道那个项目顾沉舟之前跟进了很久。
顾沉舟摇了摇头，伸手帮安安理了理连体衣的领口：“不用，项目能等，安安第一次坐稳可等不了。上次你产后复查，我因为赶项目迟到了半小时，到现在都觉得歉疚，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他顿了顿，低头看着安安，眼底软得能揉出水，“再说，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咱们安安能不能多坐一会儿，而不是合同签没签。”
苏晚心里一暖，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还带着托安安时的温度，比从前签合同时握笔的手，多了份柔软。
正说着，门铃响了。顾沉舟抱着安安去开门，门外站着婆婆，手里提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奶奶来啦！”顾沉舟笑着让她进来，“安安刚才第一次坐稳了，您快看看。”
婆婆走进来，先凑到安安面前，笑着说：“我的乖孙女这么厉害呀！”然后从布袋子里拿出个东西——是个浅绿色的垫子，上面缝着细密的艾草叶纹样，“我把家里的陈艾晒软了，缝成这个小垫子，你看这厚度，安安学坐时垫在屁股底下，不硌得慌，还能驱驱潮气。”
顾沉舟接过艾草垫，摸了摸，软乎乎的，还带着淡淡的艾草香：“妈，您这手艺真好，比我缝的那个靠垫强多了。我那针脚歪得，跟项目图纸画错线似的。”
婆婆笑得眼睛都眯了：“你呀，以前连针都不会拿，现在能给安安缝靠垫，已经不错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学坐，坐一会儿就往后倒，摔得哇哇哭，还是我用棉花垫在你身后，才敢让你练。”
苏晚把艾草垫铺在爬行垫上，顾沉舟抱着安安坐在上面——垫子大小刚好，安安的小屁股陷在里面，舒服得蹬了蹬腿。“您看，安安多喜欢。”苏晚笑着说，“有了这个垫子，她学坐也能舒服点。”
婆婆坐在旁边，看着安安在顾沉舟的托扶下，又试着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以前看你还是个学坐的小娃娃，现在都能教自己的孩子学坐了。沉舟啊，你现在真是个合格的爸爸了，比妈以前想的还细心。”
顾沉舟摸了摸安安的头，笑着说：“都是跟您和晚晚学的。以前总觉得，把公司管好、把项目做好，就是对家里负责，现在才明白，真正的负责，是陪着安安长大，看着晚晚开心。”他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说，“对了妈，中午我给您做您爱吃的红烧肉，上次学的新做法，您尝尝看怎么样。”
“好啊，”婆婆笑着答应，“不过你别太累，中午我来帮忙，你陪安安就行。”
中午做饭的时候，顾沉舟果然系着围裙进了厨房。苏晚抱着安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的衬衫领口沾了点南瓜泥，是早上喂安安时蹭到的，却一点也不在意。以前的顾沉舟，衬衫上连个褶皱都不允许有，现在却能坦然地穿着沾了辅食的衣服做饭，这份转变，全是因为爱。
“你看爸爸在做饭，安安想不想吃爸爸做的红烧肉呀？”苏晚轻轻晃着安安，小声说。安安似懂非懂，小脑袋往厨房方向转了转，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饭做好的时候，安安已经有点困了。顾沉舟抱着她，坐在餐椅上，先给她喂了点温好的南瓜泥——是早上准备的，没吃完，他特意温着，怕浪费。安安吃了两口，就靠在顾沉舟的怀里睡着了，小嘴巴还微微张着，像是在做甜甜的梦。
“让她睡会儿吧，”婆婆把一块红烧肉放进顾沉舟碗里，“你也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天天围着安安转，也没好好吃饭。”
顾沉舟点点头，却先给苏晚夹了块鱼：“晚晚，你多吃点鱼，对你身体好。”又给婆婆夹了块红烧肉，“妈，您尝尝这个，看味道怎么样。”
苏晚看着他忙碌的样子，笑着说：“你也吃啊，别总顾着我们。”
“我吃，我吃。”顾沉舟拿起筷子，却时不时地低头看看怀里的安安，生怕她睡不安稳。
饭后，顾沉舟把安安放在小床上，盖好小毯子，然后拿出他的育儿笔记——本子上已经记满了安安的小事：“3月29日，第一次自主抓握水杯”“4月1日，初次添加菠菜泥”“4月10日，第一次翻身”，现在又多了一行：“4月13日，第一次坐稳（约10秒），使用奶奶缝的艾草垫，状态良好”，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艾草垫图案，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认真。
苏晚走过来，靠在他身边，看着笔记上的字迹，轻声说：“等安安长大了，看到爸爸记的这些，肯定会很感动。”
顾沉舟合上笔记，把她揽进怀里：“我就是想把她的每一个第一次都记下来，等她以后问‘爸爸，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我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顿了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也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们，从安安学坐到学走路，再到以后上学、长大，我都在。”
苏晚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客厅里还留着艾草垫的清香，小床上传来安安均匀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这一刻，没有工作上的紧急会议，没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只有一家人的温馨与安宁。
顾沉舟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他的“亲子守护课”还很长——未来还要陪安安学爬、学走路、学说话，还要给她做更多的辅食，还要和她一起经历更多的“第一次”。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因为他的身边有苏晚，有婆婆，有安安，有这个充满爱的家。
从前，他以为成功是签不完的合同、赚不完的钱；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成功，是看着安安在艾草垫上稳稳坐住的瞬间，是苏晚吃着他做的红烧肉时满足的笑容，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觉得温暖的时光。这个曾经把“工作优先”挂在嘴边的总裁，早已在“奶爸”的身份里，找到了比事业更珍贵的意义——那就是用守护，陪最爱的人，走过每一个平凡却闪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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