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身体横在青石板台阶上,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
右臂上那道曾如活物般游走的龙鳞纹路,此刻淡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隐约流转着星河般的幽光,像是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抽离。
“程大人!”地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雪的玄色官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甚至没等守卫通报,直接掀开门帘冲了进来。
指尖刚触到陈默的脉门,她便倒抽一口冷气——他的经脉里像是翻涌着逆流的岩浆,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刺痛感,更可怕的是,那刺痛中混杂着细碎的记忆碎片,正随着血液的流动被一点点碾碎。
“命运轮盘……能量逆流。”程雪的眉心凝聚起一缕青光,那是龙脉监察官特有的“气数眼”,能看透凡人命运丝线。
当青光扫过陈默识海时,她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的识海在崩塌!每跳一次,就有一丝记忆被抹去……”
地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苏清漪的绣鞋尖碾过青石板的脆响由远及近,她腰间的首辅玉牌撞在廊柱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具体情况。”她站在台阶下,月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将影子拉得老长,声音却冷静得像是淬了冰。
程雪抬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轮盘能量在冲刷识海,先是幼年记忆,然后是与重要人物的交集……方才我探到,他已经忘了母亲的模样。”
苏清漪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日前陈默在库房翻出那坛女儿红时的模样,他说等天下太平了要和她共饮;想起初见面时自己甩在他脸上的休书,他弯腰捡起时发顶翘起的呆毛。
“去点烽燧。”她突然转身,裙裾扫过台阶上的青铜棋子,“最高级别,三连响。”
守卫的惊呼声被夜风撕碎。
当第一声烽燧的轰鸣炸响在夜空时,整个京都的云层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第二声、第三声接踵而至,像是天地在发出呜咽。
程雪抱着陈默的手突然一紧——半空中裂开一道赤金色的缝隙,一柄青龙偃月刀破云而出,刀身上的血锈还在往下滴,刀光所过之处,连星光都黯淡了三分。
刀影凝成人形,红脸长须,丹凤眼微眯,正是传说中早已陨落的武圣关羽。
他低头凝视着陈默,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回忆什么,最终只叹出一句:“执刀者,你越界了。”
话音未落,青龙偃月刀便劈向陈默头顶三寸。
程雪想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动半步——那刀意太盛,像是要劈开人间所有虚妄。
刀光触及陈默额头的瞬间,他右臂的龙鳞突然泛起微光,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溅在程雪的官服上,晕开一朵狰狞的花。
“稳住了!”程雪感觉到陈默的脉搏不再那么紊乱,识海的崩塌速度减缓了三分。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窗外突然传来银铃碎裂般的声响。
柳如烟撞开木门冲进来时,发间的珍珠簪子散了一地,她胸口的“共生契”印记正泛着妖异的红光,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肉。
“陈默!”她扑到台阶前,捧住他染血的脸,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舌尖咬破的瞬间,腥甜的血珠落进陈默唇间,柳如烟的视线突然陷入一片混沌——她看见十四岁的陈默在相府后院扫雪,竹扫帚撞在青石上,溅起的雪沫落进他领口;看见他在柴房借月光读书,书页被风掀起,露出半页《孙吴兵法》;看见他第一次对她笑,是在影阁地牢里,她被叛徒刺伤,他说“我带你出去”。
“不许忘!”柳如烟的眼泪砸在陈默手背,“不许忘了雨夜扫院的自己,不许忘了在柴房读书的自己,更不许忘了……”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忘了你是要掀翻这破世道的陈默!”
陈默的睫毛颤了颤。
他的识海里,原本混沌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那些被抹去的记忆碎片突然开始闪烁,幼年母亲的笑容、苏清漪初见时的冷眼、“赘婿”二字带来的刺痛,竟都在血契的力量下,缓缓凝聚成星子般的光点。
可就在这时,识海最深处的黑暗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白须垂胸的老者身影缓缓浮现,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的记忆光点,扫过程雪颤抖的指尖,扫过苏清漪攥紧的袖中玉牌,最后落在柳如烟染雪的唇上。
他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渊。
识海深处的雾气被老者的目光压得更低了,陈默的意识却在这混沌中愈发清明。
他能听见现实里柳如烟的抽噎混着程雪急促的推算声,能感觉到苏清漪的指尖正抵在他后颈大椎穴上输送内力——那是她学了三个月的《九阳护脉诀》,总说“赘婿若真病倒,相府脸面还要不要”,此刻却输得急切,连指尖都在发颤。
“自毁轮盘?”陈默咳出的血沫在识海凝成红雾,他仰起头,额角龙鳞纹路忽明忽暗,“那您说说看,先帝在太液池底刻下‘执刀者当持天刃’时,可曾算过今天?您说系统是外力,可它分明在我血脉里翻涌了十八年——”他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疯癫的锐利,“您看这龙鳞纹路,和太庙里陈氏始祖的刻像,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天道老者的白须无风自动,丹凤眼眯成两道寒光:“放肆!”
“放肆的是您吧?”陈默的意识体突然直起腰,他能看见自己识海最深处有团幽蓝火焰正在苏醒,那是轮盘核心的光,“您说献祭情爱,可苏清漪为我点了烽燧三连响,柳如烟用共生契替我挡了七成反噬,程雪连龙脉监察官的命牌都捏碎了半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些情爱是天纲能禁得住的?”
老者的身影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陈默趁机咬破舌尖,鲜血在识海画出古老的阵图——那是他前日在柴房扫出的破书里夹着的残页,当时只当是孩童涂鸦,此刻却像钥匙般捅进轮盘缝隙。
“命运轮盘·终局显化!”
识海轰然震动。
画面如碎片飞溅:百年前的祖庙里,穿粗布短打的少年跪在青石板上,手中木棍刻着歪歪扭扭的“陈”字,身后老者臂上的青金鳞片与陈默如出一辙;二十年前的雪夜,襁褓中的婴儿被裹着龙鳞残布塞进相府角门,布角绣着“执刀”二字;三天前他在库房翻出的女儿红坛底,刻着和轮盘一样的星图……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比任何一次签到都要清晰:
【检测到原始命格共鸣——】
【解锁隐藏信息:第一代执刀者=陈氏始祖·陈玄】
【系统本质:血脉诅咒与传承,以“签到”为引,唤醒历代执刀者封存的力量】
陈默的意识体踉跄后退。
原来他不是捡了系统,是系统在等他长大。
那些每日签到的奖励,不过是始祖用命数做饵,钓的是千年后这具血脉相合的躯体。
他想起第一天签到时系统提示“今日宜扫院”,想起每次在祖庙扫落叶时签到奖励格外丰厚,想起……
“噗!”现实中的陈默猛然睁眼,青铜色的瞳孔里流转着星轨。
苏清漪输送内力的手被烫得缩回——他的皮肤温度突然攀升,却不再是之前的灼痛,而是像块温玉,连经脉里翻涌的逆流都变成了有规律的潮汐。
“陈默?”柳如烟的手悬在他脸颊前不敢碰,共生契的红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你……能听见我说话?”
陈默转头看向她,青铜色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沉淀。
他伸手握住她发间最后一枚珍珠簪,那是方才她撞门时遗落的:“烟儿,你说过影阁的情报网能查到三百年前的旧账。”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帮我查陈氏祖庙的地契,还有太液池底的刻碑。”
程雪的气数眼突然爆出刺目青光。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玄色官服被冷汗浸透:“命……命格锚点!第九处锚点的红光暴涨了十倍!”她指向窗外,众人这才发现,原本漆黑的夜空里,正有九盏红灯笼般的光团在云层后浮沉,最亮的那盏正对着陈默所在的地牢。
苏清漪握紧腰间的首辅玉牌。
她能感觉到京都的气运在翻涌——往日被世家瓜分的气运丝线,此刻正像游鱼般朝着地牢汇聚。
“你到底……”她的声音哑了,想起三天前陈默蹲在库房翻旧物时说的话,“你说等太平了要和我喝那坛女儿红,现在看来,太平可能比我想的来得快。”
陈默突然低头看向床头。
那里躺着半截他用了三年的木棍,是刚入赘时被要求劈柴用的,后来断了半截就拿来撑地。
此刻木棍的裂缝里,一丝青金光芒正缓缓游动,像条将醒的小蛇。
他伸手轻轻一摸,那光突然钻入他掌心,在龙鳞纹路上烙下一道刀形印记。
“执刀者,该醒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陈默闭上眼,再睁开时青铜色褪去,只余下寻常的黑。
他扯了扯嘴角,对着发怔的众人露出惯常的“赘婿式”傻笑:“各位,我这经脉好像不疼了?就是……”他晃了晃手里的木棍,“这棍子用惯了,一时半会儿换不了。”
苏清漪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转身用袖子擦了擦脸,声音还是冷的:“明日起不用扫院了,相府西跨院收拾出来,你搬过去。”
柳如烟捡起地上的珍珠簪,突然凑近他耳边:“陈默,你眼里刚才有刀光。”
程雪摸出腰间的命牌,发现原本断裂的纹路正在愈合。
她深深看了陈默一眼,转身掀开门帘:“我去龙脉司报讯,就说……天纲可能要变。”
地牢里重归寂静。
陈默握着木棍靠在墙上,听着更夫敲过三更。
月光透过铁窗落在他臂上的龙鳞纹路上,那些淡得近乎透明的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泛起若有若无的青金光泽。
七日后,相府下人们发现,那个总弯腰扫院的赘婿还是用着半截木棍撑地。
只是他经过前院时,连最刻薄的账房都不自觉地退后半步——他们说,陈姑爷的影子里,好像藏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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