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我跟着人流下车。风从街口灌进来,吹得包上的拉链轻轻晃动。刚才那辆黑色轿车没再出现,可我心里清楚,有些事已经没法回头了。
我在便利店门口站了几秒,低头看手机屏幕。备忘录里写着“旧艺术中心”,下面还有一行字:“找人,不能只靠碰运气。”咖啡店老板烧掉复印件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他是在帮我,可也像是在提醒我——这条路走到底,未必能看见光。
我打开通讯录,在一个备注为“林姐”的号码上停顿了几秒,拨了出去。
林姐是公司后勤的主管,平时话不多,但做事稳妥。前些日子我问她有没有认识可靠又不张扬的人,能帮忙查点私事,她当时没多问,只说有需要就告诉她。今天早上她回了消息,给了我一个电话,说是做调查工作的,经手过不少老城区的户籍案子,口碑不错。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喂?”
声音低沉,是个男的。
我说出林姐的名字,对方安静了一下,然后让我下午三点去城西的茶馆等他。他姓陈,见面再说细节。
我到的时候刚过三点。茶馆在一条小巷深处,门口挂着木牌,上面写着“清心”两个字。推门进去,里面光线不亮,几张桌子都空着。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男人,穿灰色夹克,袖口整齐地挽到小臂,面前放着一杯茶。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我走过去坐下,把包放在腿边。他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动作很稳。
“东西带来了吗?”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过去。手指碰到桌角时有点发麻,但我没缩回来。
他接过信封,打开,先取出那张照片复印件。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这孩子是你?”
我点头。
他又看了眼信封里的匿名信——一页空白便签,没有字迹,只有折痕。
“这种信,通常不会留痕迹。”他说,“不是邮寄,就是亲手放的。”
我没有接话。
他把信纸对着光看了看,又翻过来看背面。“信封是剧院后巷自助柜取的?你知道是谁寄的吗?”
“不知道。”
“最近有没有人跟踪你?或者,谁知道你去过红砖楼?”
我想了想。“没人知道我去过那里。”
他放下信纸,看着我。“你说那个女人和音乐有关?”
“有人告诉我,她身边常有背着乐器的人出入,还去过老艺术中心。”
他眉头动了一下。“八九十年代的事了,档案不一定完整。而且那种地方,很多人连登记都没做。”
“可总有人记得。”
他没反驳,只是把照片翻过来,指着背景里的墙角。“这是老式洋房结构,带雕花铁栏的院子。城东那一片拆得差不多了,但还有几栋保留下来,改成了私人工作室或仓库。”
“你能查到住过的人吗?”
“可以试试。户籍记录、水电缴费单、邻里走访……但这些都需要时间。”
“多久?”
“最快也要一周。如果线索断了,可能更久。”
我盯着桌面。指甲无意识地划过包边的缝线。
“你为什么查这个?”他忽然问。
我抬起眼。
“很多人都想找回过去,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结果。尤其是……”他顿了顿,“像你这样正在风口上的人。”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关毅昨天晚上发了条信息,问我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我没回。我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解释自己在做什么。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说,“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得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不像刚才那么冷。
过了几秒,他把信封合上,收进外套内袋。
“我会从几个方向同时推进。一是查红砖楼的历史住户名单;二是调取老艺术中心当年的合作艺人档案;三是走访周边老居民。如果有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怎么联系?”
他报了一个号码,又补充:“最好用新卡打,别用自己的号。”
我记下了。
“还有件事。”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如果你发现有人突然打听你的行程,或者有人接近你问起小时候的事,立刻通知我。”
我接过名片,攥在手里。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除了这张照片,你还记得什么?”
我闭了下眼。
雨夜。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一辆车停在路边,车灯照在湿地上。还有香味,淡淡的,带着凉意。
“我记得她的手。”我说,“右手无名指戴了一枚银戒,很细,上面有个小花的图案。”
他点点头,没多问,只是把茶杯推开,站起身。
“等消息。”
我也站起来,抱紧了包。
走出茶馆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街边的店铺陆续亮灯,一家音像店正放着老歌,旋律飘在空气里,断断续续听不清词。我站在巷口,掏出手机,在备忘录新建一条记录:
“委托陈先生调查身世。方向:红砖楼住户、艺术中心档案、银戒特征。等待反馈。”
按下保存键的时候,手指还是有点抖。
但我没有删掉。
地铁口就在前面。我顺着台阶往下走,人群从身边流过。有人拎着购物袋,有人戴着耳机低头看手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我知道不一样了。
我把包抱在胸前,走进车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对面玻璃映出我的脸,眼睛底下有点发青。昨晚几乎没睡,脑子里全是那张照片,那个女人的眼神,还有咖啡店老板说的那句话:“她念的名字,开头是‘美’。”
美妍?美华?美琳?
还是……
我的名字?
列车启动,窗外灯光一闪而过。我盯着玻璃上的倒影,忽然想起第一次登台唱歌那天。后台很吵,我站在镜子前,心跳快得像要撞出来。关毅站在我身后,说了一句:“你只要开口,就会有人听见。”
现在我想让世界之外的某个人听见我。
哪怕她早已不在原地。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以为是陈侦探的消息,拿出来一看,是公司群里的通知:下周录制新节目,所有参演人员提前一天到场彩排。
我关掉屏幕,把它塞回包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耳边是列车运行的节奏声,平稳,持续,像某种等待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一条短信。
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四个字:
“小心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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