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同前,卯时初的暖阁里,朝阳又往窗内挪了些,把黄蓉垂在榻边的发梢染得泛浅。新添的姜茶还冒着细白水汽,案上文书被风轻轻吹得掀了页,刚议事的热络劲儿还没散,又添了点寻常相处的软意。)
吕文德脚刚沾到门槛,后领就被轻轻拽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他再往前迈的意思,紧接着便传来黄蓉含着嗔意的声音,没了方才论事时的笃定,反倒多了些无奈的软责:“你急着往哪儿跑?矿脉勘察要挑懂地形的老兵,找可靠商户要查身家底子,哪一件是你跑出去就能成的?”
他愣了愣,回头就见黄蓉眉梢微挑,指尖还捏着他后领的布料,腰腹间没忍住又往榻上靠了靠,神色里藏着没说透的酸意:“方才是谁坐在这儿,说要给我按到舒服?这才议完事儿,就把‘干活’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我腰还酸着,难不成要我自己撑着坐起来理文书,你倒好,拍着脑子就想往外冲?”
说罢,黄蓉松开他的后领,指尖轻轻点了点榻边,语气里的嗔意又淡了些,多了点理所当然的吩咐:“过来,坐下。先把没干完的活弄好——力道别太沉,就按方才肩背那块酸胀的地方,等我缓过这股劲,你再去安排开矿的事也不迟。总不能让我带着一身酸劲儿办差,回头误了正事,你担待得起?”
吕文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顾此失彼”的错,连忙搓了搓手,讪讪地退回来,还特意把鞋尖蹭了蹭地面,生怕脚步声重了惹她烦,一边往榻边坐,一边赔着笑:“是我糊涂了,光顾着琢磨开矿的事,把你还酸着的事给忘了!你放心,这次肯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按到你说舒服了,我再去吩咐人查商户、找老兵!”
旁人若见了这模样,怕是要惊掉下巴——吕文德如今可是手握荆湖、川蜀两大制置使辖区实权的人物,麾下兵卒数万,地方官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大人”,可偏偏在黄蓉面前,被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妇人三言两语训得服服帖帖,低头认错的模样,倒像个做错事、等着挨训的小厮,半分往日的威严都寻不见。
坐定后,吕文德不敢再分心,掌心重新搓热,轻轻覆上黄蓉的肩背,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轻到没效果,也没重到惹她不适,只顺着方才她说的酸胀处,慢慢揉按。黄蓉闭着眼,眉心渐渐舒展开,头不自觉地往一侧偏了偏,衣领往下滑了些,露出颈间一小片淡粉的吻痕,在朝阳下看得格外清晰。
吕文德的动作猛地顿了顿,眼神沉了沉,心里忽然就泛起一阵酸溜溜的滋味,像吞了颗没熟的梅子,涩得发紧。他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若黄蓉如今还和郭靖在一起,哪怕两人再亲密,他也只当是旁人的事,半分酸意都不会有;就算黄蓉为了军中事务,偶尔跟手下将领牵扯些,他也懂那是为了稳住人心,绝不会多嘴。可昨日夜里,她一夜没回行辕,今早回来时神色倦懒,腰腹还带着酸意,如今颈间又露着这样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去见了谁——显然是找了不相干的野男人,反倒让他守着行辕,空等了一晚上,连半点替她分忧、陪她做事的机会都没有,这股酸意便再也压不住,悄悄在心里翻涌着。
他没敢多看,也没敢多问,只悄悄移开目光,重新动起手来,只是力道比刚才又轻了些,连呼吸都放得更缓了。暖阁里静悄悄的,只剩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还有他轻缓的按揉动作。案上的姜茶渐渐凉了,水汽散得干净,朝阳又往上爬了些,透过窗纸洒在黄蓉脸上,映得她面色柔和了不少,没了往日议事时的锐利。
没多会儿,吕文德就听见身侧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轻且匀,低头一看,才发现黄蓉竟靠着榻背睡着了,眼睫垂着,像两把小扇子,连指尖都轻轻蜷着,没了半分往日的干练模样,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软态。他心里的酸意还没散,却也没再琢磨,只慢慢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拿过一旁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又伸手帮她拢了拢衣领,把颈间的吻痕掩好。
待确认黄蓉睡得沉,没被半点动静惊扰,吕文德脸上那副温顺模样骤然变了——方才还带着赔笑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线,眉眼也竖了起来,横眉立目的模样,活脱脱是平日里端坐大堂、训斥下属的制置使大人,连身上那股子威严劲儿都瞬间回来了。他悄悄往榻边凑了凑,生怕离得远了“没气势”,又刻意压低了动作幅度,抬起手指着睡着的黄蓉,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一会儿皱着眉“训”她不知爱惜身子,夜里乱跑;一会儿又绷着脸“责”她不该跟不相干的人牵扯,让自己空等;连方才被训得像小厮的事,都借着无声的动作“讨”了回来,那副肆意发泄、却又不敢弄出半点声响的模样,倒藏着几分幼稚的较真,活像个受了委屈、只敢趁人不注意发脾气的丈夫大官人。
发泄了片刻,他见黄蓉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安稳,才悄悄收回手,又把脸上的威严敛了回去,重新变回那副谨慎模样。临走前,他特意叫过守在暖阁外的两个下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里头军师正睡着,你们就在这儿候着,不准进去打扰,也别弄出半点声响。等军师醒了,立刻进来伺候,再赶紧去我那儿回话,听见没有?”两个下人连忙躬身应是,他又探头往暖阁里瞥了一眼,确认没惊扰到黄蓉,才转身快步去安排开矿的事。
黄蓉这一睡,竟直接睡到了中午。暖阁外的日头早已爬至正中,透过窗纸洒进来,把案上的文书都晒得泛了暖。她猛地睁开眼,揉了揉发沉的脑袋,抬头一看窗外的天光,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昨日没批完的文书、各营报上来的粮草清单,还整整齐齐堆在榻边案头,一页没动、一笔没批,显然是耽误了大半日。
“这死胖子!”黄蓉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心里满是火气,“自己跑出去办事,倒好,我睡着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净耽误正经公务!”她撑着榻背慢慢坐起来,薄毯从身上滑落到腰间,也没心思管,扬声喊了句:“来人!”
守在门外的下人立刻应声进来,躬身候着。“先伺候我梳洗,简单拾掇就行,不用太繁琐。”黄蓉语气干脆,又补充道,“再去小厨房说,备点点心和温着的饮子,要快,别耽误我办差。”下人连忙应着退出去,没片刻就端着梳洗用具进来,又很快把精致的绿豆酥、杏仁糕和一壶温热的陈皮饮子摆到案上。
黄蓉一边让下人帮着梳理头发,一边拿起块绿豆酥往嘴里塞,又喝了口陈皮饮子压了压火气,等梳洗妥帖,便立刻坐到案前,伸手翻开最上面的一份粮草清单,拿起笔蘸了蘸墨,低头飞快地批阅起来。暖阁里重新没了闲声,只剩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还有她偶尔翻页的轻响,方才睡醒的慵懒,早已被雷厉风行的干练取代。
饶是黄蓉聪慧过人,又熟稔各类公务流程,面对这满满几摞文书也不敢有半分懈怠——粮草清单要核清数目,避免缺漏;兵卒饷银报表要核对姓名职级,防止错发;各营上报的器械需求,也要逐一审验,确保合情合理、急需优先。她连喝饮子的功夫都掐得极紧,偶尔抬手揉一揉发酸的眼睛,便立刻重新低头,不知不觉间,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沉,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下人见天色晚了,轻手轻脚进来点上烛火,暖黄的烛光照亮了案上的文书,也映得黄蓉眼底添了几分倦色,可她手上的笔却没停,直到最后一份文书批完、合上,才长长舒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僵的手腕——此时,窗外早已掌灯,行辕里传来零星的巡夜脚步声,暖阁内的烛火,却还亮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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