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格莱斯又将目光转向哈利，“波特先生，过来一下。”
哈利不明所以，心中忐忑地跟随着教授走到远离众人的禁林边缘。
萨格莱斯看着眼前这个被世人称为“救世主”的瘦弱男孩，看着对方那双翠绿眼眸里尚存的天真，他的内心泛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稍微抬起魔杖，一道“寂静领域”瞬间笼罩两人，无声的结界隔绝了他俩谈话的所有声音，其余小巫师们只能听到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关于你额头上的伤疤，你知道它的本质吗？”萨格莱斯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哈利困惑地摸了摸闪电形的疤痕：“是……是伏地魔留下的，教授。”
他顿了顿又带着一丝不确定补充道，“嗯……当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都这么说。”
萨格莱斯微微颔首，目光平淡地直视着哈利：“你知道吗？十二年前，在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当伏地魔的力量在你身上崩解时……一块属于他的灵魂碎片被撕裂下来，意外地附着在了你的身上。”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个人认为，这只是一个极其不幸的巧合，绝非他的本意。”
哈利顿时愣住了，他猛地后退半步，翠绿的眼睛瞪得滚圆。
原来如此！
一瞬间，无数破碎的线索在他脑海中疯狂串联：靠近伏地魔时伤疤那钻心的灼痛……分院帽曾在他脑海中低语“斯莱特林能助你走向辉煌”……他无师自通的蛇佬腔……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源于此！他体内寄居着那个恶魔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厌恶瞬间淹没了他。
他呆呆地望着萨格莱斯，声音干涩：“教授……您……您的意思是……我……”
“我没有任何附加的意思，”萨格莱斯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我只是告诉你一个被确认的真相。”
“那……这不可能弄错吗？”
哈利急切地询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祈求，“我和他是死敌啊！他杀了我的父母！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无法再说下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邓布利多和我，都认为这个判断无误。”萨格莱斯的声音没有起伏，“当然，我毫不怀疑你对他的仇恨。我说过，这只是一个有关命运的残酷玩笑，一次意外。”
“那……那有什么办法能把它弄出去吗？”
哈利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到近乎绝望的希望之火，他抓住萨格莱斯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厌恶，“我一想到……杀死父母凶手的灵魂就寄居在自己体内……就恶心得想吐！”
“方法？”
萨格莱斯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垂下眼帘，复又抬起，深邃的目光锁定了哈利充满希冀的脸庞。
“方法目前只有一个。”他停顿了一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但它有些残酷。”
“什么方法？！”哈利急切地追问，身体前倾。
萨格莱斯没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哈利，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没有答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沉默。
而哈利就在这片沉默中，从教授那近乎悲悯的眼神深处，读懂了那个没有说出口、却冰冷刺骨的答案。
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寒意。
“是杀了我吗，教授？”哈利失神地问，“是杀了我……对不对？”
“是的，波特，”萨格莱斯没有回避，坦然点头，“就目前所知，这是唯一彻底清除它的方法。”
然而他话锋一转，又注入一丝渺茫的希望，“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因为魔法总是神奇的，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找出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但哈利显然只捕捉到了他那个肯定的回答。
他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得像刚粉刷过的墙壁，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死亡”两个字在嗡嗡作响。
突然，他像是被某种绝望的冲动给裹挟着，猛地抬起头，翠绿的眼眸里饱含着一种平静的决绝：
“那么杀了我吧，教授！”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稚气的赴死宣言，让萨格莱斯第一次真正愣住了。
他惊讶地转过身，深邃的目光不停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二岁的男孩，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这份纯粹而不计后果的勇气令人震撼，甚至带着点荒谬。
“勇气可嘉！”他朝哈利微微点头，“不过杀了你无济于事。”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迅速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伏地魔本人不会因为这块碎片的消亡而死去。而且，最重要的是……”
萨格莱斯顿住，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出了一段残酷的话，“他控制不了你，这块灵魂碎片只是你体内一个无助的囚徒。它将永远被禁锢在你的躯壳里，眼睁睁看着你做出每一个让它咬牙切齿、痛恨不已的选择，看着你走向它最恐惧的未来。”
“——这是它永恒的牢笼。”
哈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天知道他刚才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
父母的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伏地魔那冰冷的声音描述着杀戮过程……就在刚刚，一股灼热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格林格拉斯教授描绘的景象——他的身体成了伏地魔灵魂碎片的囚笼？
他，哈利·波特，不仅能活着，甚至有可能亲手终结伏地魔，而那个恶魔的碎片却只能在他体内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这难道不是一种最辛辣、最彻底的复仇吗？一种活着的惩罚？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另一个更深的恐惧立刻侵袭了他。
“可是教授……我会不会……因为它……变成另一个伏地魔？”
他声音里满是担忧和自我怀疑，“我会蛇佬腔……分院帽当初也说我应该去斯莱特林……我会不会……最终也变成他那样？”
“可你现在在格兰芬多！”萨格莱斯平静地说。
“是啊……”哈利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苦涩的无奈，“但那只是因为我当时拼命告诉分院帽，我不想去斯莱特林……”
“这就足够了，波特先生。”萨格莱斯朝他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力，“最重要的从不是他人的看法或强加的定义，而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你成为想要成为的人。”
他想了想，淡定补充了一句，“他们所能做的极限，无非也就是……剥夺你的生命。”
哈利瞬间怔住了。
剥夺生命……这不正是他刚刚自己向教授提出的请求吗？那最坏的结果，那看似无法逾越的恐惧深渊，原来也不过如此！
一股力量在他胸腔里涌动。
他抬起头，翠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声音带着无法言说的动容：“我明白了，教授。我会好好活下去——一块灵魂碎片无法决定我该成为谁！”
萨格莱斯平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掠过一丝赞许。
“很高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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