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雁坡，商队一路向南，十日后抵达云栖竹海。这里的竹子高达数十丈，竹节粗壮如桶，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据说这片竹海藏着一种罕见的“竹心露”，是炼制疗伤丹药的绝佳辅料，只是竹心露只在午夜时分凝结，且依附在千年老竹的竹节深处，极难采集。
商队在竹海边缘扎营，老李带着几个伙计去探查地形，林澈则和青瑶、墨尘坐在竹荫下整理药材。风翎立在枝头，偶尔扑棱着翅膀，啄食竹叶上的露水。
“这片竹海的气息好特别。”青瑶指尖划过一根竹子的表皮，“你看这竹节上的纹路，像不像某种符文？”
林澈凑近细看，竹节上确实有一圈圈螺旋状的纹路，排列整齐，不似天然形成。他用指尖轻叩竹身，传来的回音浑厚悠长，竟带着一丝灵力波动。“这竹子怕是有些年头了，说不定已通灵。”
正说着，老李匆匆回来，脸色有些发白：“前面林子深处有异动，我们看到几株竹子在‘走路’，竹叶还会像手一样抓人！”
墨尘眉头一挑：“成精的竹子？”
“不像成精，倒像是被人操控的。”老李递过一片从地上捡到的竹叶，“你们看，这叶子背面有针孔，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东西。”
林澈接过竹叶，放在鼻尖轻嗅，闻到一股极淡的异香，类似迷药，却又带着草木的腥气。“是‘牵机草’的汁液，这种草能刺激植物神经，让其在短时间内产生类似‘活动’的状态，但对植物本身损伤极大，用多了会导致枯败。”
“是谁在操控这些竹子？”青瑶问道，“难道是想阻止我们采集竹心露？”
林澈沉吟道：“不好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尽量别惊动对方。”
三人借着夜色潜入竹海深处。月光下，果然看到成片的竹子在缓缓移动，竹枝互相缠绕，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中心区域围了起来。林澈注意到，这些竹子的根部都埋着一个小小的陶管，管中不断渗出牵机草的汁液，顺着竹根渗入土壤。
屏障中心，隐约有火光闪动。三人悄悄靠近，只见一个穿灰袍的老者正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支铜管，对着竹子的节孔吹奏奇怪的曲调。随着曲调变化，竹子的移动速度也随之改变。
“是‘草木调’。”林澈低声道，“这是一种古老的控木术，通过特定的音律操控植物，但正常的草木调是以尊重植物为本，不会用牵机草这种损伤根本的法子。”
老者吹了一阵，停下来擦了擦汗，旁边一个年轻人递上水壶：“师父，用牵机草虽然快，但这片竹海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再这么下去，明年就长不出新竹了。”
老者冷哼一声：“哼，等拿到竹心露，炼成丹药换了钱，谁还管这破林子死活？那群修士不是想要竹心露吗？我偏不让他们得逞，等我把最好的几株老竹移走，这林子枯了也与我无关！”
林澈三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有人想独占竹心露，不惜用损害竹海的方式操控竹子，阻止外人进入。
墨尘按了按腰间的剑，低声道：“要不要动手？”
林澈摇头：“别硬来，牵机草的汁液渗入土壤，这些竹子已经很虚弱了，强行打斗只会加速它们的枯败。”他看向青瑶，“你能用狐火模拟草木调的音律吗？不用太像，只要能干扰他的节奏就行。”
青瑶点头：“我试试。”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老者的曲调，发出类似凤鸣的啸声。这啸声与草木调有几分相似，却带着更纯净的生机之气。
老者听到啸声，脸色一变：“谁在那里？”他立刻加快吹奏速度，想稳住竹子的节奏，可青瑶的啸声越来越清晰，竹子的移动开始变得混乱，有的往前，有的往后，屏障渐渐出现缺口。
林澈趁机运转灵力，将一道柔和的气流注入最近的一株竹子根部，冲散了部分牵机草的汁液。那竹子晃了晃，竟主动往旁边挪了挪，露出更大的空隙。
老者见状，气得将铜管往地上一摔，起身就要扑过来：“敢坏我的事！”
墨尘早有准备，身形一闪挡在前面，剑鞘轻轻一磕，就将老者的攻势卸了去：“老人家，操控草木本是天赐的本事，用牵机草催逼，未免太失风度了。”
老者见对方身手不凡，又看了看周围开始枯萎的竹子，眼神复杂起来。林澈走上前，指着一株叶子发黄的老竹：“您看，这竹子已有千年寿命，本可自然结出竹心露，可您用牵机草刺激，它的竹心已经开始发黑，就算采到露，药效也会大打折扣。”
他蹲下身，掌心贴着竹身，将自身的混沌气缓缓注入。片刻后，老竹发黄的叶子竟恢复了一丝绿意。“草木有灵，你敬它一尺，它便还你一寸。若只想着索取，最终只会一无所获。”
老者看着那抹绿意，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是我贪心了。”他捡起铜管，“这草木调，我学了半辈子，却忘了最基本的道理。”
他转身对着篝火旁的年轻人道：“把剩下的牵机草都埋了，再取些清水，给竹子灌下去，或许还能救回来一些。”
林澈三人相视一笑，也上前帮忙。月光下，众人忙着为竹子清除毒素，老者则重新拿起铜管，吹奏起温和的草木调，这一次，竹子不再是被操控的傀儡，而是随着曲调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
午夜时分，千年老竹的竹节深处，果然渗出晶莹的竹心露，一滴一滴，落在早已备好的玉盘里，泛着淡淡的荧光。老者看着玉盘中的竹心露，递给林澈一半：“该是你的，拿去吧。”
林澈没有全接，只取了三分之一：“够我们用就好，剩下的留给竹海，算是给它们的补偿。”
离开云栖竹海时，晨光正好。林澈回头望去，只见成片的竹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道谢。他忽然觉得，所谓修行，或许不只是提升力量，更是学会与这世间万物相处——懂得尊重，懂得退让，懂得在索取时，也留一份余地。
风翎在他肩头蹭了蹭，嘴里叼着一片带着露水的竹叶，像是在分享这份宁静。青瑶和墨尘走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笑声顺着风飘过来，与竹涛声混在一起，格外动听。
前路还长，但只要守住这份心，无论遇到什么，想必都能从容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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