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雪庐，凌绝尘几乎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才没在进门的那一刻直接栽倒。
墨云铮和璃光连拖带扶，总算把他弄到了里间那张简朴的寒玉床上。
一沾到床，凌绝尘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意识便有些模糊起来。
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
又像是被放在冰火中反复灼烤冰冻，难受得紧。
他眉头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爹爹！爹爹！”璃光看着师尊这副从未有过的虚弱模样。
急得团团转，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办啊？要吃什么药？我去找丹堂的长老？”
“别……别慌……”墨云铮虽然自己也累得够呛，浑身酸痛。
后背被乱流刮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还算镇定。
他示意璃光稍安勿躁，自己则深吸一口气。
凑到床前，伸出两指小心翼翼地搭在凌绝尘的手腕上。
他的指尖触碰到凌绝尘冰冷滑腻的皮肤，心里莫名一颤。
但立刻收敛心神，仔细探查其体内情况。
这一探，墨云铮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凌绝尘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灵力透支严重，经脉多处受损。
尤其是强行撑开空间通道和硬抗那一下空间裂缝。
反噬之力伤及了根本，还夹杂着秘境里那种诡异的冰火异种能量的残留。
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怎么样啊墨师叔？”璃光紧张地问。
“情况不太好。”墨云铮收回手，脸色凝重。
“灵力枯竭，经脉受损，还有异种能量残留。
需要立刻梳理灵力，修复经脉，再辅以对症的丹药静养。”
他看向璃光：“小璃光，你去烧些热水来，要滚烫的。
再去我带来的那个青色储物袋里，找一个贴着‘清心’符箓的白玉盒。
里面是我备用的上品灵石，拿几块过来。
放在你师尊身边，有助于他凝聚灵气。”
“好！我马上去！”璃光像得了主心骨，立刻跑出去忙活了。
支开了璃光，墨云铮看着床上意识昏沉的凌绝尘，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般地嘀咕：“凌绝尘啊凌绝尘，你说你，
平时冷得跟块万年寒冰似的，拼起命来倒是比谁都狠……”
他认命地从自己的储物戒里翻找起来。
先是拿出一瓶淡金色的药液，小心翼翼地扶起凌绝尘一点，想喂他喝下去。
但凌绝尘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墨云铮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看着药液顺着凌绝尘嘴角流下。
浸湿了衣襟，他有点急了。
“得罪了，凌师兄。”墨云铮心一横，自己含了一口药液。
然后俯下身，用手指轻轻捏开凌绝尘的下颌。
以一种极其暧昧又无奈的姿势，度了过去。
温热的药液带着精纯的药力流入喉间，凌绝尘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墨云铮感觉到唇下肌肤的冰冷和柔软。
自己的耳朵尖“唰”地一下就红了，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他赶紧直起身，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幸好璃光还没回来。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小姑娘，至于吗！
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凌绝尘那因为沾了药液而显得有些润泽的薄唇……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墨云铮赶紧移开目光。
深呼吸几下，平复躁动的心绪。
接着，他又拿出几种膏药和灵散。
看着凌绝尘被空间乱流割破、浸出血迹的衣袖和后背衣衫，他犹豫了一下。
“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墨云铮嘴里念念有词。
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颤抖着手，去解凌绝尘的衣带。
外袍褪下，里衣也被血迹和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结实的肌肉线条。
墨云铮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手忙脚乱地找到伤口。
用清水小心翼翼擦拭干净，再敷上清凉止痛、促进愈合的灵药。
处理后背那道最深的划伤时，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
在凌绝尘光滑紧实的皮肤上划过，那冰冷的触感和隐含的力量感。
让墨云铮的心跳又漏了好几拍。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君子”过，也从来没这么“煎熬”过。
好不容易上完药。
给凌绝尘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过程依旧手忙脚乱，面红耳赤）。
璃光也端着热水和灵石回来了。
“墨师叔，热水和灵石拿来了！师尊怎么样？”璃光焦急地问。
“药喂下去了，外伤也处理了。”墨云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现在需要帮他引导药力，梳理紊乱的灵力。小璃光，你在一旁护法，别让任何人打扰。”
“好！”璃光重重点头，抱着寒魄剑，像个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墨云铮盘膝坐在床边，双手抵在凌绝尘后背，精纯温和的木系灵力缓缓渡入。
如同春雨润物，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药力流向受损的经脉。
同时梳理着那些狂暴的异种能量。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墨云铮自己也是伤员，额头上很快沁出汗水。
但他咬紧牙关，全神贯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幕降临，听雪庐内只余下夜明珠柔和的光晕。
以及两人均匀（一个平稳一个微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凌绝尘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气息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墨云铮长长舒了一口气，收回灵力，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后背的伤也疼得厉害。
他看着凌绝尘沉睡的侧脸，冰雕般的线条在柔和光线下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总算……暂时稳定了。”墨云铮喃喃道，抬手想擦擦汗。
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璃光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问：“墨师叔，师尊他……”
“没事了，睡一觉，明天应该能醒。”墨云铮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让你师尊好好休息，我们也……”他话没说完。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直接朝着床边倒去。
“墨师叔！”璃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墨云铮靠在璃光瘦小的肩膀上，勉强站稳，苦笑道。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加上……后背有点疼……”
璃光这才想起墨师叔也受伤了，赶紧把他扶到外间的榻上。
“墨师叔你快躺下！你后背的伤还没处理呢！”
墨云铮趴在榻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哼哼唧唧地说。
“没事……小伤……死不了……让我……先睡会儿……”
话虽这么说，但他后背衣衫破损处，血迹已经干涸，和衣服粘在一起，看着就疼。
璃光看着里间昏睡的师尊，又看看外间趴着哼哼的墨师叔，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她打来清水，学着墨师叔刚才的样子。
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敷上药膏。
动作虽然笨拙，却格外认真。
墨云铮感受到后背传来的轻柔触感和清凉药膏，心里一暖，迷迷糊糊地想。
这小丫头……还挺贴心……就是这手艺……有待提高啊……嘶……轻点……
处理完伤口，璃光给墨云铮盖好被子，又回到里间。
坐在爹爹（心里喊）床边的小凳子上，守着两个伤员。
夜很深了，听雪庐里安静得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璃光看着师尊沉睡的容颜，又看看外间榻上传来均匀呼吸声的墨师叔。
虽然身体很累，心里却觉得异常踏实和平安。
只要他们在身边，就好。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里间寒玉床上，本该沉睡的凌绝尘。
在她转身去照顾墨云铮的时候，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或许，他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识。
至少，有人小心翼翼替他上药时那颤抖的手指。
有人为了给他渡灵力累到虚脱，有人守在他床前寸步不离……
这些模糊的感觉，如同细微的光，穿透了沉重的黑暗，烙印在了他冰封的心底。
这一夜，洗剑峰的听雪庐，注定与往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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