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亮，姜川云便被闺女叫醒。
父女俩匆匆吃了口，两人直奔镇上集市。
集市上人不多，卖家禽的更少。
姜川云转悠了好几圈，才找到角落处一个老人。
老人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个到膝盖高的竹筐子，最上面铺上了一块灰色的粗布。
“这位客官！可是要买家禽？我这里有鸡有鸭，你且看看，刚孵出来的！”
老人说着站起身，掀开粗布的一角，露出里面的毛茸茸。
姜绵趴在竹筐旁，仔细数了数。
小黄鸡有六只，小鸭子有四只，一共十只。
十只家禽恹恹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嘎。
“老人家，这些多少钱？”
姜川云画了个圈，表示全都要了。
老人家低头看了一眼筐子，思量过后，小声开口：“总共给我500文就好。”
500文，一只相当于50文。
灾年前，一只活鸡也不过50文，小鸡仔也才十几文到二十文！
现在直接翻了一倍多。
如果这些小黄鸡个个精神头充足，说不定他会要了。
偏偏这十只耷拉着脑袋，眼皮子时不时耷拉下来，像是要活不过今晚的模样。
姜川云不敢赌，“不行，太贵了，你这些小鸡仔病恹恹的，谁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他坚决不要，正其身打算带着闺女到旁边去看看，却被人拦住。
“哎哟这位客官，这样吧！你开个价，合适我就卖了！”
老人一脸急切的将人拦下，唯恐对方走了。
他卖了一早上，几乎无人光顾。
人都吃不饱，更何况是家禽呢？
见父女俩真的要走，老人急忙忙拦下，“十只你给三百文就行！再低就买不起粮食了！”
粮食只涨不降，都快没活路了。
姜川云闻言，低头同闺女对视一眼，瞧着闺女坚定点点头后，从怀中掏出三百文钱，数了数，交给老人。
老人大喜，没想到今日真的卖出去了。
连带着竹筐也送给了姜川云。
拎着竹筐，又去买了不少果树。
本想买点猪仔的，奈何街上没有买的。
姜川云索性先将东西放在铺子后院，再带着姜绵去了猪肉铺。
猪肉铺空闲的很，肉铺店家正百无聊赖的拍打苍蝇，一个客人也没有。
姜川云来到肉铺前，店家像是没察觉般，依旧神游开外。
“喂店家，来点猪肉！”
“好嘞客官，你要多少？哎？姜三弟你又来照顾老哥生意了，这漂亮小女娃是你家孩子？”肉铺店家刚要去割肉，抬头一瞧，发现是熟人。
这些日子，姜家经常来买肉，已经跟肉铺老板熟知了。
“是我家闺女，怎么样？是不是跟我告诉你的一样好看！”姜川云骄傲地抬起下巴，炫耀闺女。
“你啊！”肉铺老板失笑，低头望向站在肉铺前，一点也不害怕的小姑娘，心里不由得诧异。
这小姑娘不得了啊。
“绵绵，这位是朱伯伯！”
“朱伯伯好！”
姜绵乖巧地冲着猪肉铺店家朱肆打招呼。
朱肆笑着点头，也不知道送小姑娘点什么。
目光触及桌上一排没人要的排骨，索性三两下用油纸包好，再用麻绳栓好，提起递给姜川云。
“拿着，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姜川云也不推辞，直接接过，“对了朱兄，家中还想养几只猪仔，不知道朱兄可有门道？哦还有！朱兄可知最近有人售卖牛肉的吗？”
他没忘记小闺女惦记牛肉的事。
“猪仔我知道谁家有，正好他家前段日子下的猪仔可以出售了，正托我帮忙找人家呢！”
“不过…牛肉没有消息，恐怕得等等再说。”
牛肉不是想有就有得，不过像是他们这种屠户，必然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若是牛正常死亡，官府勘查后，没问题才会让主家出售，这个时候，通常主家是要找屠户进行屠宰的。
他最近没有接到消息，说明暂时没有牛死亡。
“麻烦朱兄带我前去！你摊子上这些猪肉我都要了！”
姜川云大手一挥，直接将剩余的小半扇猪肉都要了。
朱肆震惊之余，毫不客气给姜川云称重，总共五十斤猪肉。
灾年前一斤猪肉是三十五文钱，现在翻了一倍，是七十文。
朱肆看在姜绵的份上，按照五十文一斤算，五十斤猪肉，总共二两五钱银子。
至于排骨，是赠送的。
姜川云痛快付了钱。
姜绵也为朱肆的阔绰感到震惊。
平白无故承了对方的好啊，要不然…
“朱伯伯，伯娘身子骨弱，怀这胎不易，你若是信得过我，我给伯伯你一张安胎符好不好！”
姜绵歪着脑袋，仔细打量朱肆面相，是个老来得子的命。
朱肆有些诧异，“你伯娘身子弱不假，但还没怀上孩子呢！唉！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早些年伤了身子，我俩恐怕此生无子了。”
他素来是个爱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愿意看在小姑娘的面上便宜这么多。
可惜，他没这个福气。
不过…
朱肆后知后觉想起，为何一个小姑娘会知道这些事！
姜川云伸手拍拍朱肆肩，“朱兄，要不然你告诉我地址，先回家看看嫂子！给嫂子请个靠谱的大夫，在这种事情上，我家绵绵从未说谎！”
朱肆闻言，心猛然一颤，他真的要有孩子了？
他忽然攥紧衣摆，佯装镇定，冲着姜川云扯了扯嘴角，“废什么话！你大哥我何时失言过，正好肉搬车上了，我把这里都收了，立马去！”
朱肆说完，转身收拾桌案，急切的步伐出卖他紧张的内心。
不消片刻，姜川云驾驶马车，带着朱肆和姜绵，一道朝乡下走去。
朱肆经常收猪的村，名叫石头村，离镇上有点距离。
石头村都以养猪为生，其中不乏有养羊之类。
算得上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养殖地了。
灾年前，村里人富得流油，灾年后，能勉强果腹就不错了。
饭都吃不起，怎么可能吃得起猪肉。
再者，许多村因没粮，发生暴动，抢夺周围村子。
石头村曾被抢了一次，后来整个村团结一致对外，才没让坏人再次得逞。
朱肆的外祖家，正好就是石头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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