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星海在头顶无声流淌,星云如泼洒的彩墨,静谧而壮丽。欧叶还沉浸在“家”带来的冰冷余韵和眼前超越想象的奇景中,胸腔里像塞满了忘川河底湿冷的淤泥,沉重又透不过气。
墨时庭负手而立的身影,在无垠星空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孤高清寂,玄色的衣袂被微凉的夜风轻轻拂动。他那双能倒映整片星河的血色眼眸,此刻却并未望向苍穹,而是落在脚下泛着幽冷玉光的星陨石台上,失了焦距,仿佛穿透了时空,沉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渊薮。
“墨……”欧叶刚想开口打破这过于沉重的寂静,声音却干涩得发紧。
“本王……”墨时庭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却又截然不同。那清冷禁欲的声线里,罕见地掺入了一种极其细微的……沙哑?像是被尘封万年的磐石,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缓缓摩擦发出的、沉闷而滞涩的回响。
他顿了顿,血色眸子依旧低垂,凝视着石台上某个虚无的点,仿佛那里正上演着只有他能窥见的旧日影像。
“你道养育之恩是债……”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沉得如同星辰碎屑坠落,“本王的‘恩’,生于净业池畔。”
他微微侧首,终于抬眼,血色的眼瞳在流转的星辉下,不再像冻裂桃花的寒冰,而更像是两潭凝固了万载血泪的深湖,沉淀着难以言喻的孤寂与荒芜。
“自记事起,”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我的‘摇篮’,便是那涤荡万千恶魂污浊的净业池水。”
欧叶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净业池?那不是惩罚恶鬼、洗刷罪孽的地方吗?冰冷刺骨,怨气翻腾!
“父王言,”墨时庭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讽刺,如同刀锋划过冰面,“生于冥府,长于死地,方知生之可贵,死之威严。唯有常伴净业之寒,体悟怨魂之苦,方能铸就无垢冥心,承此王座重担。”
他血色的眸子转向欧叶,那眼神空洞得可怕,又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苍凉:“池水冰冷,蚀骨销魂。怨气如针,无时不刻穿刺神魂。啼哭?无人应。惧怕?无人慰。唯有……习惯。”
他语调毫无波澜,仿佛在描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器具被打磨的过程。
“我最初的玩具,是池边嶙峋的冥石,和……偶尔被冲刷上岸、尚未完全消弭的恶魂残片。”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玄色广袖上捻过,像是在拂去某种看不见的污迹,“看它们如何在池水中尖叫、扭曲、最终化作虚无,是我的‘启蒙’。”
欧叶听得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搅。那是什么童年?!把婴儿丢进冰窟里,拿恶鬼的惨叫当摇篮曲?!她看着墨时庭那张在星光下俊美得不似凡尘、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猛地攥住了她。
“那……母后呢?”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难道就没有一丝温暖吗?
墨时庭眼底那潭凝固的血色深湖,终于掠过一丝极淡、却极其锐利的涟漪,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
“母后……”他薄唇微启,吐出这两个字时,周遭的空气似乎都骤然冰冷了几分,“她奉行‘严苛砥砺’,认为我……过于‘软弱’。”
他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高华端严、眼神却比净业池水更冷的女子身影。
“她嫌我聆听怨魂哀嚎时,眉梢会不受控地蹙起一分,”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锥,“斥责此为‘妇人之仁’,不堪大任。于是,”他顿了顿,声音里渗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森寒,“她便亲自守在池边。”
“每当我因寒冷或恐惧,本能地蜷缩身体,试图汲取一丝暖意时……”墨时庭的声音蓦地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尘封已久的、刻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母后的冥鞭,便会‘恰到好处’地落下。”
他微微抬手,指尖虚点了一下自己玄色锦袍掩盖下的肩背位置,动作轻描淡写,却让欧叶瞬间头皮发麻!仿佛能听到那撕裂空气、抽打在稚嫩皮肉上的刺耳裂帛声!
“鞭挞之痛,需铭记于心。蜷缩之态,乃懦夫所为。”墨时庭血色的眼眸深处,那潭死水终于被彻底搅动,翻涌起压抑了万载的、冰冷的戾气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漠然,“这便是我……最初的‘慈爱’。”
他抬眸,目光穿透了欧叶,再次投向那片无垠的、冰冷璀璨的星海,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之渊的回响:
“是以,你口中的‘家’,是冷饭毒打。我的‘家’,是净业冰寒与冥鞭噬骨。”
“孰轻孰重?”他微微偏头,血色眼瞳重新聚焦在欧叶那张写满震惊和心疼的小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悲悯,没有自怜,只剩下一种沉淀了万载岁月、早已冰封于骨髓深处的、极致孤寒的死寂。
“不过是……殊途同归的冰冷罢了。”
风,卷起星陨台上的微尘,带着冥界特有的凉意,吹拂过两人之间。浩瀚星空依旧壮丽绝伦,无声地倾泻着亘古的光芒,却再也无法照亮此刻横亘在两人之间那片源自灵魂深处的、名为“孤寂”的亘古荒原。欧叶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那净业池水冻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前这个支撑着整个亡者世界的冥王,他的身影在星光下。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却清晰无比的“咕噜噜……”声,极其不合时宜地从欧叶腹部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针落可闻的星陨台上,简直如同惊雷!
欧叶:“!!!”
她瞬间僵住,一张小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比红梅那身嫁衣还扎眼!刚刚还沉浸在悲愤与心疼交织的沉重情绪里,下一秒肚子就发出了如此丢人现眼的抗议!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进星陨石台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是当着冥王的面!
墨时庭似乎也因为这突兀的声响微微一顿。他那双沉淀着万载寒潭血色的眸子,终于从无垠的星海和沉重的过往中缓缓移开,视线下落,精准地投向欧叶那正发出尴尬“咕噜”声的腹部。
欧叶触电般猛地弯腰,两只手死死捂住肚子,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不争气的器官按消音。她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那身灰扑扑的“丁级工装”里,声音因为极度的羞窘和试图掩饰而变得又尖又细,还带着点破音的颤抖:
“看……看什么看!”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色厉内荏地嚷嚷,试图用音量掩盖尴尬,“魂……魂体也是要消耗能量的好吗?!跑了一趟破庙!打了一架!哦不,差点被打!还……还灵魂摊牌!很消耗精神力的好不好!没……没吃晚饭不行吗?!”
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蚊子哼哼。一张脸烫得能煎鸡蛋,心里的小人已经疯狂捶地:欧叶你个废物!什么气氛都让你这破肚子给毁了!珍馐猪也没你这么馋啊!
喜欢重生之仙畜有别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重生之仙畜有别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