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京城金銮殿。
北狄的战事刚起,消息还没传回京都。
而西凉疫情相关的信件已经送到皇宫里,不是好转,却是加重。
是温弈墨,让安谈砚埋伏在驿站里,换掉了禁军统领送回京都的信。
龙椅上的温明谦听着西凉传来的急报,脸色阴沉。
可他心里,却是暗暗高兴的。
闹吧,闹得越凶越好。
最好让永亲王府和定远王府的人,都死在西凉那片烂地方。
满朝大臣,谁都不敢出声。
谁都清楚,西凉已是危局,疫情加重,若是失控,必是大祸。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站出来。
正是御史大夫张秉文。
老大人一辈子刚正,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陛下!”
他声音嘶哑,带着悲愤。
“西凉军民正处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百姓有什么错!”
“臣求陛下,赶紧开国库,拨粮草药材!把西凉从危难里救出来!”
说完,他重重跪下去,老泪直流。
“请陛下救救西凉!”
他身后,顾之川等一群清流官员也齐刷刷跪下,声音震得大殿响。
温明谦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不耐烦地敲着。
他叹口气,装出为难的样子。
“各位大臣的心情,朕都理解,朕何尝不是苦恼。”
“可国库……实在空虚啊。”
“南边治水,东边修堤,都已拨足款项。此刻怕难以再拿出……”
吏部尚书周临,林石诣的得意门生,马上站出来帮腔。
“陛下此言不假。”
“西凉地方偏僻,人口本就稀少,倘若为救那几座城,把国库耗空,动摇国家根本,因小失大,实在是不值……”
“再者说,永亲王府的嘉宁郡主不是在那吗?臣还听说,定远王府的小王爷,也去了。”
“有他们在,应该能稳住局面。”
这话说得十分歹毒。
分明是要让温弈墨和安谈砚以及西凉人自生自灭,别指望朝廷出一点力。
张秉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周临的鼻子,大声叱骂。
“混账!”
“你说的是人话吗!”
“西凉军民就不是我大启子民了?你说不值?”
“不值的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临被骂得面红耳赤,却不敢还嘴,只悄悄望向林石诣。
林石诣稳稳站着,眼皮都没抬。
温明谦不耐烦地摆摆手。
“好了,别吵了。”
“这事,让朕……慢慢想想。”
又是慢慢想想,又是拖着。
张秉文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他看着龙椅上那个虚伪的皇帝,看着满朝要么麻木、要么算计的脸。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涌上心头。
“臣没用!”
老大人突然发出一声悲呼。
“眼见百姓着难,却无力挽回!”
“臣还有何颜面,站在这朝堂上!”
“有何颜面,去见天下百姓!”
说完,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一头往殿里那根盘龙金柱撞去!
他竟要以死进谏!
“老师!”
顾之川吓得魂飞魄散,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快!拦住他!”
整个金銮殿一下子乱了。
就在张秉文的额头要撞上柱子的时候,顾之川终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可老大人存了死的心,力气大得吓人,还在拼命往前挣。
“放开我!”
“让我死!让我以死去给先帝谢罪!”
顾之川双眼通红,用尽全力把他往后拖,急声吼道:
“大人!您别冲动!!”
“西凉……西凉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张秉文的动作停了。
“凌云公子!”
“凌云公子已在民间广筹物资药草,正不断运向西凉!”
“百姓……尚有生机!”
张秉文怔住了。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凌云公子?
那位近年来声名鹊起,富可敌国的义商?
他……竟在援助西凉?
顾之川见他情绪稍定,终于缓过一口气,赶忙扶稳他。
张秉不再求死,只是伫立原处,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一场风波,总算暂息。
温明谦就势下阶。
“唉,张爱卿也是忠君体国。”
他虚情假意宽慰几句,转而说道:
“至于那位凌云公子……义行可嘉,理当旌表。”
“传朕口谕,赐‘天下义商’匾额一块。”
然后?
便再无下文。
一句褒奖,一块匾额,仍无钱粮实助。
分明是要民间自负生死,朝廷坐观其成。
群臣心寒,却无人再敢多言。
……
京城,焦凰阁。
深室之中,烛火通明。
一人立于地图前,指令清晰而下。
那人戴着银面,遮去了容颜。
正是带着凌云公子面具的李阳歌。
“最后一批药材,即装即发。”
“走城西密道,避开官府的眼线,三日之内必达西凉。”
夏昭斓一身墨色劲装,眉宇间英气凛然。
“拼死必达!”
她此刻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温弈墨离京前那一夜,将她叫到房中,握着她的手,坦白了一切。
“昭斓,我知你待我至诚……但我有一事,至今瞒你。”
温弈墨眼中含泪,却带着笑,
“我便是焦凰阁的凌云公子。往日在京中势单力薄,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我即将赶赴西凉,生死难料……若我不测,唯有将焦凰阁托付于你,我才安心。”
“望你念在姐妹之情,原谅我往日隐瞒……我若回不来,求你照顾好阁中姐妹,还有我母妃。”
夏昭斓泪如雨下,她怎吗会责怪她?
她只觉得心疼。
她知道温弈墨在京城步步艰难,却从未想过她独自扛着这样的重担。
她紧紧抱住温弈墨,一字一句道:“我等你回来。但你若真有不测,我必替你守好这一切。”
随后,她接下令牌,与李阳歌一同担起为西凉筹送物资的重任。
角落里,裴惊梧整饬文书,一身青衫如寻常书生。
“出城文牒已打点妥当。”
“守城校尉是王启,子时换防的时候,有半个时辰空隙,足可出城。”
一明一暗,一运一通。
配合无间。
温弈墨虽远在西凉,可她所一手建立的焦凰阁,仍然是她最稳的后援。
……
皇宫,御书房。
温明谦听着暗卫禀报,指节轻轻敲着案面。
“凌云公子……”
一个凭空而生的商人,岂有如此能耐,筹措这么多物资送到千里之外的西凉?
其后必有倚仗。
他眼神渐冷。
“亚父”
侍奉一旁的林石诣应声上前。
“老臣在。”
温明谦眯起双眼,目中掠过一丝杀机。
“去给朕彻查。”
“这凌云公子,究竟什么来历。”
林石诣拱手领命。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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