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那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黛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后，便再无动静。他没有解释，没有后续，仿佛只是随手发了一句无关紧要的提醒，却让林黛接下来的几天都处在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里。
“别离迷宫太近。”
他在警告她不要深入探究程皓的试探？还是在暗示整个事件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迷宫？他置身事外，还是早已身在局中？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林黛也不敢轻易去试探。她只能将所有的疑虑和恐惧压在心里，继续扮演好“苏小鱼”，在片场过着看似懒散、实则警惕的日子。
程皓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回避，之后没再提起任何关于符号或密码的话题，恢复了阳光后辈的模样，只是偶尔，林黛能感觉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剧组的运转在陆沉舟团队的介入下变得高效而规范。直播带来的巨额打赏和突如其来的广告合作，不仅填上了资金的窟窿，甚至还让剧组阔绰了不少。盒饭里的肉片终于厚实了起来，道具也不再显得那么寒酸，连胡伟导演那乱糟糟的头发都好像特意打理过。
但真正让所有人，包括林黛，都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在直播事件的一周后。
那天上午，剧组刚开工没多久，几辆陌生的豪车径直开进了影视园区，停在了拍摄地附近。车上下来几位衣着考究、气场不俗的男女，径直找到了正在监督布景的胡伟导演和林黛。
“胡导，林小姐，幸会。”为首的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微笑着递上名片，“我是奇艺视频内容采购部的总监，我姓王。冒昧来访，是想和贵剧组谈谈《咸鱼王妃》的独家播放权合作。”
奇艺视频？国内流媒体平台的巨头之一？
胡伟导演拿着那张烫金名片，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林黛也懵了。独家播放权？这种级别的平台，怎么会看上他们这个差点夭折的小破网剧？
还没等胡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一辆车赶到，下来的人自称是企鹅影视的代表。
紧接着，柚子tV、芒果超媒……短短一个上午，国内叫得上名号的视频平台几乎派了个遍，小小的片场差点成了平台大佬们的联谊会现场！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平台方代表，此刻却都和颜悦色，对着胡伟导演和林黛（尤其是林黛）赞不绝口。
“胡导真是独具慧眼！林小姐更是天赋异禀！这种真实、反套路的创作模式，正是当下市场需要的！”
“我们平台愿意提供最好的推荐位资源，全力推广《咸鱼王妃》！”
“价格方面好商量，我们非常有诚意！”
胡伟导演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狂喜，再到最后的麻木，感觉自己像坐了一趟垂直过山车。他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大佬围着夸过，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林黛被那些热情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却在疯狂呐喊：这什么情况？！她就直播睡了个觉，顺便卖了个穷，怎么就变成香饽饽了？！
谈判的事情自然由陆沉舟派来的专业团队接手。经过几轮激烈的竞价（据说过程相当血腥），最终，财大气粗且给出最优厚条件的奇艺视频以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拿下了《咸鱼王妃》的独家播放权。
这个价格，不仅远超胡伟导演最初的最高预期，甚至比很多中等成本的电视剧版权费还要高！
消息传开，整个剧组沸腾了！工作人员们抱在一起又跳又笑，激动得热泪盈眶。田思思兴奋地拉着林黛的手又蹦又跳：“林姐姐！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连一向淡定的程皓，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看着林黛的眼神，除了探究，似乎也多了一丝复杂的佩服。
胡伟导演老泪纵横，握着林黛的手不停摇晃：“林老师！福星！你就是我们剧组的锦鲤！最大的功臣！没有你，就没有咱们的今天！”
林黛被晃得头晕，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她心惊肉跳。她太清楚自已几斤几两了，这突如其来的“成功”，背后必然有她不知道的推手。
是陆沉舟的资本力量在运作？还是傅深那篇权威评论带来的口碑效应？或者是两者合力的结果？
无论哪一种，都让她感到不安。她获得的越多，牵扯就越深，将来想要抽身躺平，恐怕就越难。
【检测到宿主事业线出现跳跃式发展。影响力大幅提升。警告：高收益伴随高风险，请宿主谨慎应对随之而来的关注与压力。】系统适时地泼来冷水。
当天晚上，胡伟导演坚持要举办一个庆功宴，尽管拍摄还没完成。地点就在影视园区外一家稍微上点档次的酒楼包间——这是剧组有史以来最“奢侈”的一次消费。
宴会上，气氛热烈异常。大家纷纷向林黛敬酒，感谢她的“带飞”。林黛以茶代酒，勉强应付着，心思却早已飘远。
江澈发来了祝贺微信，语气酸溜溜地抱怨自已错过了热闹。陆沉舟没有露面，但让人送来了昂贵的红酒。而傅深……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人间蒸发。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林黛借口透气，溜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晚风吹拂，稍稍驱散了些包间里的喧嚣和酒气。
她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那个神秘黑客的对话框。上一条她发出的“？”依然孤零零地挂着，没有回复。
她犹豫着，输入了一行字：【《咸鱼王妃》卖出去了，天价。】
这次，对方几乎秒回。
【？：恭喜。烟火很绚烂，不是吗？】
林黛心脏一缩，立刻追问：【是你做的？还是傅深？】
【？：有区别吗？重要的是，戏台已经搭好，观众也已入场。】
【？：好好享受你的‘成功’，林小姐。真正的戏，才刚刚开始。】
不等林黛再问，对方的头像瞬间灰了下去，再次离线。
林黛握着手机，站在晚风中，只觉得遍体生寒。
烟火绚烂？戏台搭好？
她所谓的“成功”，难道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一场刻意营造的序幕？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林老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林黛猛地回头，看见程皓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
月光下，他的眼神清澈见底，却又仿佛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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