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上首，“昨日三叔母说的什么道长给祖母带话，可是和我有关？”
赵老夫人皱眉，未语。
她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又是和天煞孤星有关吧？哪怕祖母不明说，我也能感受得到，祖母自从昨日听了三叔母的话，瞧我的眼神都变了……”
“故……六娘又回来，把这两盒胭脂交给祖母，不是为了能从祖母这里得到多大的好处和利益，只盼着祖母对我，能像对苏家其他小辈儿一般，一视同仁，别的皆不敢奢望。”
赵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看她，手指点了点那盒略有些腐烂味儿的胭脂，“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自从长芳斋出现了烂脸闹事的人，陶庆便将店门紧闭，再不迎客。
苏靥一直低着头，“是……是昨日母亲让我去长芳斋门口看闹事情况时，高价在一位娘子手中买的。”
赵老夫人略有些疑惑，“那你昨日，为何不说？”
她咬着下唇，“我想说来着，可是昨日三叔母一来，祖母便向着她说话，我……哪里敢随意开口，我人微言轻，若是惹了三叔母不悦，这偌大的苏家，谁又护得住我呢？”
果然，闻言赵老夫人的眉头，渐渐皱起，斥道：“收起你这些小心思，这个家姓苏，不姓陶！”
苏靥肩膀一缩，抽噎着不说话。
赵老夫人原本想将此事推给秦氏处理，奈何她装傻充愣硬是不接，二房是个病秧子又不顶用，三房的陶氏说话倒是中听，也算是能干，可惜已有异心，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苏家捞，也不怕脏了这地方。
赵老夫人心烦意乱，连端茶盏的手都有些颤抖。
庆姑姑忙接过，“老夫人当心。”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老了老了，还要操这份心。”
庆姑姑低声道：“不如将此事交给两位主君处理，谅他们不敢拒绝。”
此时，提起自己那两个在人情往来生意上向来不中用的儿子，赵老夫人心里更烦，“复来只知道摆架子，庆来你连人都摸不着，他们是不会拒绝，可交给他们二人你可放心？”
庆姑姑端在身前的手也开始晃，“那这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庆姑姑的视线快速扫过坐在下首的苏靥，面露喜色，低声道：“老夫人，不如将此事交给……”
赵老夫人闻言，顺着庆姑姑的视线，将目光落在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苏靥身上。
迟疑道：“你说……她？”
庆姑姑挨着赵老夫人的肩膀，同她耳语，“昨日大夫人不也让六娘子去闹事地方看了吗？她也是大房的人，而且六娘子和大郎君兄妹情深，大夫人怎能袖手旁观？”
话里话外，若行此法子，相当于此事还是间接地交到了秦氏的手中。
赵老夫人面色稍晴，对着苏靥也难得有几分好颜色，“你刚刚，说要为我解忧？”
苏靥连忙点头。
赵老夫人拾起案上的佛珠，悠悠转着，“既然你手中已有证据，那长芳斋一事，便交由你处理吧，尽早解决门外那些人，还苏家一个清静。”
“我？”
苏靥抬头，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行不行，祖母，我不行的……”
庆姑姑笑道：“正如六娘子所言，昨日三夫人确实带了些话回来，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让人想不相信都难，既如此，六娘子不如答应老夫人，为咱们苏家带来件好事儿，这样什么天煞孤星的传言都会不攻自破了。”
苏靥瞧着像是有些心动的模样，可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老夫人最不喜她这副怯懦的模样，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这……”
苏靥只好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见人走远，赵老夫人面色渐渐越发哀愁，“唉，也不知她还活着，于苏家是好还是坏啊……”
庆姑姑会意，“老夫人可是还在想当年那件事？”
招玉吩咐屋中侍婢皆出去，门窗紧闭。
赵老夫人叹道：“当年还是太心软，早知就该让苏先生给她一杯毒药，前尘往事尽数消散，而不是……唉……”
庆姑姑示意招玉去门口守着，这才宽慰道：“老夫人仁慈之心，日后必有好报，再者说，那日苏先生可是亲眼见六娘子喝下了那碗药，自六娘子回府再没提起过那日送她去……的事儿，怕是早就不记得了。”
瞧老夫人愁容不减，庆姑姑接着道：“上次六娘子晕倒，苏先生不是跟过去了，好一番诊治把脉，难不成苏先生老夫人也不放心？”
“苏先生的医术，我自然是放心的。”
“希望如此吧，否则此事若传了风声出去，咱们苏家，也就彻底完了。”
赵老夫人扶着额头，檀木佛珠顺着手落在耳旁，平添了几分寂寥。
原本锦衣华贵的老夫人，似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中堂渐渐无声，屋外一道黑影趁乱离开，只留下树叶簌簌声。
临安苑大门紧闭，侍从在里面堵着门，生怕那些刁民将门撞开冲进来。
苏靥二人兵分两路。
她从后门回主宅，春晓则出去将门外的人引到主宅门口。
苏家主宅大门外，聚了不知多少叫骂的人。
苏靥戴着帷帽，示意侍从将大门打开，春晓见娘子出来，也从人群中挣了出来，站到了台阶之上，面对众人。
那些原本在砸门的人，见门忽然打开皆退到了台阶之下，毕竟是朝廷官员的家，无人真的敢闯。
田福站在院中，见状，示意拿着长棍的侍从退下，扬声道：“六娘子，你怎么来了？可是夫人派你来解决此事的？”
说罢，便示意侍从将门关上，独留苏靥主仆二人在外。
众人一听这是来解决此事的人，又开始叫嚷起来。
“原来你就是苏六娘子啊！看看我的脸都被你们家害成什么样了？”
“对，还有我的脸！”
“我在长芳斋买了这么多年的胭脂，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的情况，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黑心肝的人啊，你们为了钱丧尽天良啊，我夫君如果和我和离了，我就死在你们家门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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