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羽站在案几前，仔细查看从柳莺胃囊中提取出的胃容物。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小块未完全消化的残留物上，那是一片颜色鲜艳的蘑菇碎片——红伞白点。
根据她的经验，这必定是有毒的蘑菇，只是不知道种类和分布的地理位置。
她命提点刑狱司内所有人员，翻阅典籍。经过十二小时的比对，终于确定了这种蘑菇的身份：毒蝇鹅膏。
这是一种在现代医学记录中以剧毒和致幻效果着称的菌类。食用后会导致神经错乱、幻觉频发，严重者甚至会失去理智。
根据地理分布来看，这种蘑菇多见于寒冷地区，比如东北或xZ。
根据方位推算，这种毒蘑菇在大乾朝应该位于柳城一带。
唐清羽皱起眉头，邺都距离柳城大概有千里之遥，柳莺是深宅妇人，这毒菇为何出现在她的饮食之中？是谁将它混入了食物之中？柳莺是误食，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唐清羽想起，每日给柳莺送吃食的，是裴府乳母彩云。
而第一个发现柳莺尸体的人，也是彩云。
唐清羽不作停留，再次踏入裴府。刚到回廊，空气中传来着一股淡淡的糕点清香。
唐清羽循着香味走进正厅，只见桌上摆着一盘精致的小点心。那点心色泽莹润，做工精巧，看起来十分诱人。
“这是什么？”唐清羽拿起其中一枚点心细看。
莲香正在整理茶具，听到问话转身答道：“回大人，这是白露糕，是彩云姐姐亲手做的。您尝尝，这可是柳城特产，只有她会做呢。”
唐清羽微微点头，将糕点掰开两半，里面的馅料用的是豆沙与白露。从外表上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柳城特产！彩云是柳城人氏？”唐清羽似无意问道。
“是的大人。”莲香回话，“一年前彩云姐姐来府上做了乳母。她不仅会做点心，还会讲故事，大家都很喜欢她。”
红绡正好进来，听闻两人谈话，也插嘴道：“确实如此。彩云姐姐心地善良，心灵手巧。每次讲起家乡的故事，我们这些姐妹都听得入迷。就连夫人在世时，也常说彩云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唐清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心中却已生出几分疑虑。
柳城，正是毒蝇鹅膏的主要产地。而彩云又是柳城人，且擅长制作当地特产白露糕。这其中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唐清羽命人将彩云带来。不多时，彩云被带到。
唐清羽注意到，别的丫鬟都穿着粗布衣裙，唯有彩云，穿的是时新的锦缎。
再看容貌，其余丫鬟都是相貌平平，但彩云却有一张芙蓉秀面，身姿袅娜。
“彩云姑娘，听说你是柳城人氏？”唐清羽上下打量着对方，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
彩云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行礼：“回大人的话，奴婢是柳城人。”
“好，本官有一件事不明白，希望姑娘如实相告。”唐清羽开门见山地问道。
彩云福了一福，恭声回答：“大人问便是，奴婢定知无不言。”
“你是一年前进的裴府？”
“回大人的话。奴婢确实是一年前来到裴府。”彩云的声音温婉柔和，没有丝毫慌乱。
“据本官所知，一年前，裴府可没有新生儿出生，你怎么会进裴家做乳娘的？”
彩云一愣，随即回答：“当时奴婢是进府做粗活的。”
唐清羽轻轻一笑：“是吗？那之后你可曾怀孕生子？”
彩云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泛白：“不……不曾。”
唐清羽冷声：“不曾怀孕生子，你哪来的奶水，怎么做得了小少爷的乳母？”
彩云低下头去不说话。
唐清羽靠近她，突然问道：“那你可听说过毒蝇鹅膏这种蘑菇？”
此言一出，彩云的脸上顿现异色，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轻轻摇头：“大人恕罪，妾身虽是柳城人，但对于这种蘑菇并不熟悉。家乡山林间的确有许多野菌，但妾身从未采食过。”
唐清羽盯着她的眼睛，然而，彩云的目光坦然自若，没有任何躲闪。
“柳氏在柴房那段时日，是你每日为她准备吃食的？”唐清羽换了个角度试探。
彩云答道：“是，夫人平日里喜欢甜食，尤其是奴婢做的白露糕。”
唐清羽沉吟片刻，又问道：“你来裴府之前，曾在柳城做什么营生？”
“回大人的话，奴婢家中世代务农，偶尔也会采集山货补贴家用。但自从来到裴府，便一直专心侍奉主家，再未回过柳城。”
唐清羽听完后，不再细究。毒蝇鹅膏并非寻常之物，而彩云既是柳城人，又擅长制作特色点心，这一切巧合未免太过牵强。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唐清羽挥了挥手，示意彩云离开。
唐清羽望着彩云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个彩云，藏了不少的秘密。
夜幕降临，唐清羽独自坐在房内，将所有线索重新梳理一遍。毒蝇鹅膏的来源指向柳城，而彩云恰好来自那里；柳莺死亡前曾食用过类似白露糕的食物，而彩云正是唯一会制作这种点心的人，如果是彩云在糕点中加了毒蘑菇，那确实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按目前的线索来看，彩云与柳莺平日相处融洽，并无龃龉，她似乎没有做案动机。
唐清羽明白，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定案。她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同时也要小心提防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毕竟，在这座权贵云集的裴府中，隐藏的秘密或许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加复杂。
唐清羽决定前往柳城一行，调查毒蝇鹅膏是否真的在彩云的家乡出现，同时查访彩云的真实身份背景。只有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她才能真正解开这桩离奇案件的谜团。
她将心中的疑虑告知了萧煜，萧煜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便命雷奔保护疑犯裴皓轩的安全，与唐清羽一同策马前往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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