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与郑子徒互相试探一番,可两人都十分警觉,谁也没有泄露半点消息。
两人依旧同往常一样睡下,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是同床异梦,可暴风雨将至,在滔天巨浪来之前能享受这最后的一段静谧也是时间难得之事。
次日一早,郑子徒照常去河渠上办差,棠姬也早早起来,打算去见长安君秦皦。
棠姬之前兜里缺钱,将棠记酒肆以三千金典当给了秦皦,如今她手头宽裕很多,也该还他钱了。
长安君的宅邸距离棠记酒肆并不算远,棠姬来到府邸门口递交拜帖等门房通传,自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还不等门房回信,又有贵人的车驾在长安君的府邸前停下。
车驾华贵,赶车的是个小宦官,看样子是雍王宫里出来的贵人。
车帘拉开,有宫女先下了车,之后才扶着一位头戴斗笠的贵妇人缓缓下来。
棠姬看见那妇人的身形愣了愣,只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谁。
是韩姬——她的母亲!
前些日子棠姬去雍王宫赴宴只为见韩姬一面,棠姬原本以为此生只有这一次见韩姬的机会,所以拼命记住了韩姬的身形、样貌、习惯、气味……所有一切,好让自己在往后余生好好怀念。
真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快就能再见第二面。
不过棠姬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心中又暗自叹息,觉得这面倒不如不见的好。
或许世间真有母女连心,韩姬刚下车也留意到了棠姬。
韩姬的脚步顿了顿,脑袋始终朝着棠姬的方向。似乎是怕隔着面纱看不真切,她掀起了面纱一角。
长安君宅邸的其他门房看见韩姬驾到,急忙上前迎接。
“拜见夫人!主上就在府中,他要是知道您来了,一定很高兴!”
门房伸手要迎韩姬进府,可韩姬并不理会他,目光依旧在棠姬身上。
“这不是郑夫人吗?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韩姬望着棠姬笑道。
棠姬小跑过去,冲韩姬欠身施礼。
“韩姬夫人万福!”
棠姬摸了摸腰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口袋给韩姬看。
“妾之前借了长安君一些银钱,现在已经凑齐了本息,今日是来还钱致谢的!”
“那你为何立在门口,迟迟不进去?”
棠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门房小哥刚刚进去通传,还没有回来呢!”
“旁人来找他要钱的时候他积极的要命,像你这样来给他送钱的,他反倒磨磨唧唧将你拦在门外。我这傻儿子!我待会儿准得说他!”
说着,韩姬一把牵住了棠姬的手,拉着她往大门的方向走,“跟着我,我带你进去。”
棠姬点了点头,忙不迭跟着韩姬向前走。
一边走,棠姬悄悄低头看了一眼韩姬同她紧握着的手。
韩姬的手指纤白,虽然人上了年纪,但手面的皮肤倒比才二十出头的棠姬还要细嫩光滑一些,显然是自打生下来就没有做过粗活的。
棠姬的养母虽然也出身不凡,不过在上党之战后她的夫君战死家道中落,她跟着女儿棠姬并老姚、老李两个未成人的小仆役处境艰难,一直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她为了养活全家帮人缝补浆洗,日子久了一双手渐渐粗粝,完全看不出她也是出身高贵的士族之女。
虽然韩姬同她养母的手大不相同,可她的手心却同她的养母一般温暖,就像她幼时养母牵着她走路的时候一般。
韩姬拉着棠姬走进宅邸,刚进内院就喊起了长安君的名字。
“皦儿!皦儿!还不快来拜见你娘!”
长安君秦皦原本正在窗下同亲信于期下棋,听见韩姬的声音脑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
“娘亲,你怎么来了?”
韩姬又拉着棠姬走进内室,秦皦和于期都起身迎接。
韩姬自己找位置坐下,还给棠姬腾了一个空位。
“都坐吧!”韩姬吩咐道。
秦皦照常坐在母亲身侧,于期则不敢坐回原位,只在下首寻了个位置坐下。
棠姬虽嫁给了郑子徒,算是官员之妻,但前些年她同郑子徒只是假成婚,郑子徒从未带她出门见客,更别说去朝廷帮她求封诰了。时至今日她仍是一介庶民,岂敢随意同君王的夫人和公子杂坐?
她也跪在下首,顺便给秦皦请了个安。
“长安君万福!妾这次来是为了感谢您上次借我钱财,我已经将本金和利息凑齐了!”
棠姬取下钱袋呈给秦皦。
秦皦接过钱袋,掏出里面的金锭子看了看下面的字。
“怎么,郑大人最近发了财,终于肯给你零花钱了?”
棠姬听着秦皦的话琢磨了下,不知他这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皦收到钱袋先看黄金下面的印记,看起来好像是认识这金锭子一般。
她明明没提郑子徒一个字,可他一见这钱开口便问郑子徒,还说郑子徒“发了财”,好像真的知道郑子徒最近发了一笔财一般。
她这三千多金确实是从郑子徒给她的那五十万金中取出来的。
莫非,这钱是郑子徒从秦皦那里弄来的?
秦皦在鬼市里开了那么大一家当铺,她之前也近当铺的后堂看过。光那间当铺的后堂就已经摆满了奇珍异宝,他的产业颇多,别处不知又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以他的财力,能随随便便掏出五十万金并非难事。
之前在鬼市当铺的时候,秦皦只听说她是郑子徒的夫人,便慷慨地出三千金买她那不怎么之前的酒肆,签订契书的时候更是将利息一降再降,价格公道的根本不想鬼市里的黑店。
若说他不是奔着结交郑子徒的心思接近她的,只怕鬼都不信。
郑子徒是当今雍王面前的红人,掌握着三百里的泾洛之渠,手底下有十几万民夫,秦皦想要同他交好很正常。郑子徒眼下缺钱,秦皦手里别的东西不见得齐全,偏偏金银财宝是应有尽有,五十万金堆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倘若能用这些钱换郑子徒一个天大的人情,似乎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不过眼下的证据不足,事情也未必同她猜的一样。
她上一次在雍王宫见到秦皦的时候郑子徒也在旁边,秦皦曾讥讽郑子徒为人吝啬,出钱不够大方。
或者,秦皦就只是想到此事,故意找个话茬同她聊天?
事情究竟如何,还得她再行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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